我含笑点头,走开了。
此后的日子,我仍在江湖留连,常去茶馆,点一壶碧螺春,听一听小道消息。有人说季德璋带兵有方,颇有其父风范,有人说许大侠不知去哪了?许久未曾见到他了,还有人说,尚书家的独子程观也在江湖上呢。林林总总,不一而叙。
这年下半年,蛮夷果然来了,我听人描述,他们龇牙咧嘴,形似恶神。而季德璋将军则英明神武,紧紧扣住战略重地秦口镇。
战争打了几年最终是胜了,蛮夷怕是没有想到,季将军死后,还有人能化身脊梁撑起一片天吧。皇上欲重赏小主人,小主人不受。公然上交令牌,欲辞去官职返乡。圣上劝阻不从,乃批准。
我想我是能理解小主人的,他本不喜欢官场,也不喜欢边疆的苦寒之地,更何况那男人本就是个江湖人,小主人跟着他回到江湖也无可厚非了。
只是我没想到,会在那种情况下见到他。
某日,我在扬州停留时。忽见一人,醉醺醺的穿过街市,形容枯槁,蓬头垢面,竟如乞丐一般。我窥见他面容,不由得大吃一惊。
我颤颤的把小主人扶到了我的居处,服侍他洗澡换衣。想他必定是认出我了,便如木偶一般任我摆布。
待他终于现出个公子模样时,我“扑通”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
小主人伸手拽我起来,我不肯,哭道:“愿主子原谅奴仆,奴仆没有照顾好主子,真是愧对天上的将军。”
小主人微微的叹了口气,与我道“我本想着,做个乞丐醉生梦死算了,那想得到如现在一般是多么的自尊。谭望,我想明白了,还是做个翩翩公子罢了。”
我一时不解其意,他告诉我许时晚已死,死在了最后一场战役中。
我并没有很惊讶,只听他讲。
“初闻噩耗时当然是痛苦至极了,以至于辞官流浪。开始还能维持个人性,后来看着这熟悉的景物,伤及肺腑。酗酒作乐,沦为乞丐。街上人朝我丢果壳,孩童们拿我取乐,尊严早已碾进了泥土里。现在平静下来这么一想,还是做个人好些。”
小主人站起来,依旧是原先的步伐,不紧不慢,潇洒自若,他从原先的破衣服里掏出来一根簪子,顺手插在了头上。他对我一拱手:“谭望,天大地大,今天多谢你了,我先走了。”
我忙问:“主人要去哪?”
他对我一笑,这一笑留在了我的记忆里,“谁知道呢?或许在江湖,或许在他处。天大地大,总有一个可去之处。”
说罢,他转身离开,一如二十岁那年和二十二岁那年,而我一直在他背后看着他离开,走到一个全新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他会遇到其他的人,这些,就是我不知道的了。
那么,再见了罢,小主人。
此人讲完,桌上的茶早已经凉了,他也不介意,直接喝了一口,笑道“我谭望一辈子,喝的最多的就是冷茶。”
旁边有人问道:“阁下是何打算呢?”
“天大地大,总有一个地方我会留下来,甘心待一辈子。也可能一辈子就是个行客了罢。”
又道:“这也算潇洒了罢。”
说罢,他一抚袖子,快意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就那样1吧
☆、第 2 章
江湖一场梦 。
继那位行客后,茶馆依然络绎不绝。
这一日,一个器宇轩昂,约莫三十几的男人走进了茶馆。听邻座之人讲了谭望的故事后,不由得一阵唏嘘。
“这谭望真是个忠心耿耿又潇洒的江湖人物,可惜无缘相见了。”
复又道,“我这有个好故事,你们听不听?”
茶馆安静下来,此人微微一笑,开了腔。
我的父亲曾经是当朝尚书,我是他的独子程观。十九岁的时候,我为那些话本子所着迷,想要去江湖上走一遭。
我那时候幼稚可笑,拿了父亲几张银票,大半夜的翻窗跑出去。
我想着先去西子湖看看,我的母亲就是那边人。一路过去,结识了不少人,却全是看上我有钱的人。
我那时已经有打道回府之意,谁曾想,遇到了那么个灵秀人物。
我那天坐在楼外楼上吃龙井虾仁,推开精致的雕花小窗,外面景色斐然,芳草长堤,沙禽掠岸飞。晴日正好,花暖水清。飞絮蒙蒙,垂柳栏杆。
不由得诗兴大发,命小二拿上笔来,欲留个笔墨在旁边的墙上。
墙上却早已有了一首词:
西湖好
芦笛声残,水面镜滑,暮色远,沙鸟归。
越女采莲,夜半雨声,朝阳升,珠犹在。
我才疏学浅,看见这词后只觉得自己若题上去,定叫人笑掉大牙。不由得赞叹到:“好诗好诗!”
耳边传来一个轻快的声音:“你是在说我写的这首吗?”
我回头,眼前人一身白衣,年纪与我差不多罢,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当真是天下一流的美男子。
我那时虽自认为潇洒帅气,见到他也不由得微微发窘。
“我只是觉得确实不错。”
他对着我笑弯了眼,“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
他笑着指了指墙上的题字:“宋星平,我叫宋星平,你呢?”
“程观。”
他惊奇的睁大了眼睛:“你不会是程尚书家那个离家出走的程观吧。”
“我是。但不是离家出走,是逍遥江湖。”
我一脸认真。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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