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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杰蒂斯第一次要带他去教堂的时候,普罗米修斯的反应相当激烈,他差点和他扭打起来,虽然他知道杰蒂斯不可能真的对他动手。
“我不会去的,我才不会和你去!我不会相信那种东西,世界上才没有什么神,也没有上帝!那是麻瓜才信的东西!”
“我不会逼你信教。”
“那我也不想去!我不想做的事情谁也不能让我去做!”他倾尽全力地朝他大喊着,声带拉扯得嘶哑。面前的男孩静静地看着他,他忽然走上来紧紧抱住了他,将他小小的脑袋压在他宽阔结实的胸膛。
他愣住了,很快就挣扎起来,但他抱得很紧,按着他的后背不让他挣脱。
“我不善言辞,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你。”杰蒂斯低声说道,“但我的教父告诉我,如果遇到了什么困难,就在胸口画一个十字,对自己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就会觉得好像真的好起来了一样。”
“……真是愚蠢。”他喃喃。
他后来还是拗不过他,硬是被他拉去了教堂。钟声回荡,信徒们齐声高唱赞美歌,他们歌颂至高无上的主,每个人脸上都流露出一样的虔诚。他觉得自己如同一群白羊中格格不入的黑羊,不自在地想要逃走,但杰蒂斯紧紧地拉住了他。
“我还是觉得这是麻瓜才信的东西。”
“可我不是麻瓜。”
“你是傻子。”他不假思索地说道。杰蒂斯一如既往地没有回应。
3
他觉得并不是所谓的基督教——他一直记不住这个名称——起了作用,因为他依然不信神,也不信命运。但他的戾气确实在慢慢收敛,脏话也说得少了。
也许是那些柔和的歌声洗涤了他,他想。当人们无法用语言来沟通时,歌唱便是共同的声音。
但有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还是没什么改变。他还是讨厌父亲,讨厌被安排好的一切。
但他学会了假装自己不在意。他模仿电视里那些痞痞的男孩调笑的语气,说一些肤浅又不着边际的话,刻意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他故意和杰蒂斯讨论街上经过的漂亮女孩,发出肆无忌惮的笑声,快乐得像个天真的孩子。但后者只是静静地望着他,眼神中有一种悲悯。
那一刻,他忽然有种想要杀了这个男孩的冲动。
父亲在他在读一年级的时候去世了。母亲的信里说他吃下了花生酱,而他不知道自己对此过敏,当场救治无效而死。
他把那封信读了好几次。母亲在最后写道,儿子,如果你真的不想呆在那个位置,你可以把“暗生骨”交给杰蒂斯,我们不会怪你。
虽然她这样写,但这不意味着普罗米修斯不知道这其中的分量。“暗生骨”一直都是由他们家族掌控,而杰蒂斯却是外人。他的教父与父亲是故友,所以他才如此尊敬他的父亲,但他们并不是同一家人。一旦他把位置交给了杰蒂斯,那就相当于他们家族彻底宣告败落,失去了最后的一席之地。
难道这就是预言者说的一念之间么?他摇摇头。但这的确是一个选择。
选择承担还是就此放弃,选择逃避童年以来的噩梦还是接受它甚至超越它,这是他对他自己的选择,与家族无关。
他点起火,烧掉了那封信。
就当一切都没发生,那个男人没有死去,也没有人指给他另一条路。他继续嬉笑着和同学们打打闹闹,假装什么也不在乎。
一切照常。
4
他收到那个男人的信是在一个没有太阳的早上,天空阴云密布,却也没有下雨。他正坐在餐厅里吃饭,凯尔忽然跑过来递给他一封信,说是一大早放在他们组织的公共信箱里的。他拿过来一看,信封上写着“‘暗生骨’首领亲启”。
他仔仔细细地看完这封信,再平静地将它折好放回信封。凯尔忐忑不安地看着他,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轻松地安抚道:“没事的啦凯尔,我会处理好的,交给我就行啦。”
“可是,首领……”
“还有,这件事不要告诉杰蒂斯。让他好好参加比赛。”他收起信封,端起餐盘。
他知道这封信是谁写的,那个字体已经说明了一切。他从未想过这个和他关系最好、最欣赏他的老师会是十几年前那个噩梦般的存在。他想起了他的父亲,想起了那些挂在墙上的肖像画,其中空了一张,有一个人被永远移出了家族,再也不被承认。
普罗米修斯想,他永远都不会理解这些人,无法理解他们对力量的渴望,对黑魔法的痴迷。他想要的温暖亲情与天真童年,上天并没有赐给他,却给了他最不需要的天赋。而这恰恰是夺走他快乐的东西。
那些为了所谓的理想而抛亲弃友的人,他们一定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没有想过他们的背叛会带给爱他们的人多么大的痛苦,没有想过他们的行为会带给无辜的人多么可怕的灾难。
他们以理想之名肆无忌惮地行恶,还以为自己是正义的使者。
普罗米修斯知道,已经到了该他做出选择的时候了。是向他臣服还是被他摧毁,是留恶名于世还是毅然赴死,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你们只有两个选择。不要想着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否则你们将会看着其他人因为你们的懦弱而死去。”
他知道他们必死无疑,也无人可救。这是一场从一开始就知道结局的战役,可他依然要去做。
知其不可而为之,这是他做过的最愚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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