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灰飞烟灭,血肉四溅的场景都未曾从阿四脑中消失过,即使晕天转地,他还是摆脱不了这股硝烟弥漫的滋味。
雪狼那激昂冲锋的样子,韩局长那大义凌然的举动,他一个细节都忘不了。
忘不了。
“你说怎么又死人了……我是不是很没用?我是组长啊……为什么死得不是我?”
“命……都是命……”
阿四晕眩中还在回答着,喃喃自语,“他救了我……我却最后没能救得了他……也就这么走了……”
“谁?”
“韩局长……”
“好像听阿初……说起过……你是韩局长……送给他的……”
跃春指着阿四,一边好像在称赞自己的回忆似的,点了点头。
“恩……我快要……死在街头的时候……他救过我……”
“哈哈哈……你?死在街头?我才不信……你这样的……也会死?”
死,谁都会。只是早晚,只是命。
刘阿四动了动嘴,他想说这句话,却发觉思维已经相当混乱,在脑中成句的话语,就是不知道怎么理顺了出口。
“会……会啊……”
他就抽了个最简单的肯定回答。
“那我怎么不死啊?”
夏跃春似乎借着酒更沉浸在了痛失战友的深潭里,无法自拔,明明最应该死的不就是他么?
“你不能死……”阿四的头一跌一冲,搭着跃春的肩膀。
“为什么?”酒后半醉的人,有时候已经完全没了意识,跃春一脸的泪还伴着醉酒的笑。
“需要你……”阿四用手指了指。
“谁?”嫌弃阿四的指头快戳到他的眼镜片,夏跃春伸手挥开了他指着自己的手。
“所有……人……”
“你就……唬……我吧……”
“没……我……哪能唬你……”
“我能干什么啊?……我又不是雪狼……雪狼啊……你个混蛋!什么叫告诉夏跃春,我不陪他走下去了!”
这句是雪狼临终让阿四代为传话的话,也深深地印在了跃春的心中。
今晚酒醉以后,这算得上是跃春说的唯一一句最后逻辑的话。
“我……我陪你……”
阿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也会醉到这个程度,果然人说借酒浇愁愁更愁,心情低落越加容易醉,只是此刻这句话,他没经任何考虑就这么出口了,边说还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胸脯。
“你?”
“恩……他……不陪你走……我陪你走!”
“阿……四……”
两个人的胡言乱语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这一夜院长办公室的灯就没有熄过。
凌晨以后便扛不住劳累和酒劲,靠在足够大的沙发上睡了过去。
夏跃春整个人倒在阿四怀中,头就直直地枕在他胸口,而刘阿四也就顺势仰着躺在沙发上,头朝天搁在沙发背,一只手紧紧地搂在夏大院长的肩上。
折腾了一晚上,白天回来已经筋疲力竭,包扎好伤口,匆匆吃了些东西垫了肚子,两个人就并头倒在床上休息了。
阿次倦了。
阿初也睡的很沉。
昏沉的梦里全是一幕一幕的景象,关于亲人的,关于朋友的,关于战争的,关于自己的,关于阿次的……
阿初沉溺其中,越睡越沉,身子就觉得好像散了架一般的酸痛着。他原本就不是擅长作战的人,一夜支撑着耗心耗力的时候并不觉得什么,人在危机的时候有多少潜能都会爆发出来,然而一旦过了那个时候,一旦放松了下来,随之而来疲倦却直将人卷入昏沉。
“大哥。”
不知道睡了多久,耳边好像有声音叫他。
“大哥……醒醒。”
“阿次!”阿初忽然意识到是阿次的声音,睁开眼睛,猛然一下坐起来,但一阵头昏,让他几乎又跌躺回去。
阿次在一边伸手及时扶住了:“没事吧?我看你睡了好久,一直在出汗,一直在做梦。”阿次其实是惯于作战的,他在后方负责狙击也没有觉得消耗太多体力,所以小憩了一会儿也就回复了过来。
“我……”阿初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他刚从昏沉的睡眠中醒来,梦里有太多的牵挂有太多的悔恨,也有太多的无可奈何,阿初即使醒来,也都还没回过神。
眼前晃过的是一幕又一幕的人影,好像长姐的眼神,好比韩正齐看着他的眼神,好似荣升还在他身边问他,你懂得爱情吗?如果某个突发事件,让你放弃你已经拥有的爱情,你做得到吗?
做得到吗?
那眼神,他如今想起来,是怜悯,也是感慨。
做不到……
阿初扪心自问,这么多年,才慢慢懂了当初荣升话里的意味。
阿次绞了一块毛巾递给他,是温水。
阿初接过擦了把脸,这才感觉好了些。
只是刚经历过生死一线,心里难免还是沉闷的。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
月色如霜。
阿初歉然将毛巾放回脸盆,“我竟然睡了那么久。”
“多休息一下是有好处的。”阿次自然知道阿初昏睡的原因是因为体力不支,他实在心疼一直看着都不忍心叫他,若不是怕他这么睡下去饿坏了,阿次只怕还是不愿叫醒他的。
“这么晚了,你吃过了么?还饿不饿?”醒了一会儿才感觉到饿的阿初看了看手表,竟然已经晚上九点过了。
“我随着神父他们吃过些了。”阿次老实的回答。
“厨房里原本帮你温着鲫鱼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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