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的说道。
顾廷聿敛着目光,沈熙平被杀的原因他在前几日已经知道了,早前他也从林汉旻那里知道沈熙平在天津的情况并不好,只是怕沈熙担心,所以一直没告诉他。
此时顾廷聿有说不出的懊恼,那天沈熙觉说他接到了大哥的电话时,他便该上心的,日本人布了那么多暗哨在沈公馆,怎么可能不监听沈公馆的电话。如果他再多一些小心,如果他能多一些警惕,也许沈熙平就不会被杀了。
“我自己的仇,我自己报。”
沈熙觉冷凝的语气和绝决的背影在那一瞬烙在顾廷聿的眼中,那个背影让顾廷聿觉得很陌生,但很快他便接受了这份陌生,顾廷聿太过明白世道逼人的道理,到了这个份儿上,无论接下来沈熙觉要做什么,他都不会阻止。
命运总是喜欢打压苟延残喘的人,当最后一线曙光被沉重的巨石断绝之后,生命变得毫无价值,寻一个活的着理由,仅此而已。因为伤的太重,因为伤的太痛,所以撕掉所有的善,以恶报恶。
【二十六】
新年的爆竹声响彻了上海租界,上海沦陷之后,这是沈熙觉和顾廷聿一起渡过的第一个除夕。
沈公馆的餐饭前坐着沈熙觉、顾廷聿和裴英三个人,沉默的吃着简单的年夜饭,家里的帮佣都回家过年了。
顾廷聿夹了些菜放到了沈熙觉碗里。
沈熙平死后,裴英回天津处理了丧事,回来后顾廷聿才知道,沈熙觉让裴英把沈宅拆了,然后把那块地皮卖了,沈家在天津的家当大部分都变卖了,在花旗银行全兑成了美元和黄金,存进了上海的户头。
半个月前,南满商会在公共租界办了个圣诞派队,沈熙觉没推局,准时到场,只是那天他带了尚雁声去,却没通知顾廷聿。
顾廷聿曾觉得无论沈熙觉做什么,他都不会干预也不会阻止,可是现在他却十分的担心,担心他所做的事最终会伤害到他自己。
公共租界的派对之后,证明了顾廷聿的担心并非多虑。
自那之后沈熙觉和青帮的张先生来往的密切了许多。沈熙觉被黄先生从青帮剃了名之后,青帮上下视他为叛徒,要不是现在上海是日本人当道,只怕沈熙觉早就横死街头了。
顾廷聿记得沈熙觉说过,他不喜欢与张先生打交道,此人城府太深利字当头,不似黄先生和杜先生那样讲江湖道义。
上海沦陷后,张便公开投敌沦为汉奸,大肆镇压抗日救亡活动,为日军收购粮食、棉花、煤炭、药品等战略物资,甚至武装劫夺,趁机大发国难财,并筹建伪浙江省政府,拟出任伪省长。
顾廷聿到上海之前,戴局长已对他下答命令,张、汪二人需伺机暗杀,不能任由这样的汉奸出卖国家。
“我有分寸。”
沈熙觉只一句,便不再多说。
顾廷聿想问,可又怕阻了他的盘算。当他还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参谋长的时候,顾廷聿一直对沈熙觉的处处计算、事事量度有所保留。可现在,也许是真的开窍了,有许多事他开始放慢步调,思定而后动,慢慢地发现原来的自己是多么鲁莽。
他虽不能说他是军统上海站的接潜人,因为这是机密,是至亲之人也不能知道的事,可除此之外,顾廷聿对沈熙觉也有了保留,一种无形的力量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夜深人静的时候,顾廷聿总是仔细地年着枕在自己身边,沉沉睡去的沈熙觉,只有那个时候,他才能毫无保留的去爱他。
心里无数次的说要保护他,不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可是到头来却什么也做不了,在这样的世道下,一个人的力量实在太过单薄。
上海站交替的日子就在眼前,林汉旻过了不两三个月就要离开上海,去完成另一个任务了,顾廷聿自问心里没底,他终于明白戴局长在他面前如此自豪的夸赞他的原因,也佩服林汉旻的冷静沉着和处变不惊。
有时,顾廷聿觉得林汉旻和沈熙觉有些相似,他们都心思敏捷思虑周详,但有时候又觉得他们完全不像。林汉旻会选则用最低的代价换取最高的筹码,而沈熙觉则会为了他所在意的一点,而舍弃所有。
顾廷聿最担心,也最害怕他这一点。
国家危难,所爱之人受到伤害,顾廷聿受着双重的煎熬。他不敢踏实的睡觉,生怕他在梦中透露了心底的恐惧和秘密。他要在仇敌面前伪装自己,却又不能完全改变往日的性格,这让他倍感焦心。
“你不是顾廷聿,顾廷聿已经为国捐躯了。……你是烟枪,你只有代号。你活,是为了完成任务;你死,也是为了完成任务。”
杏林堂的密室里,林汉旻说出了和戴局长一样的话,魔咒一样的话语。顾廷聿在咬牙坚持的时候,也每每如此警示自己。
“你呢?也只是为了任务?”
面对顾廷聿的问,林汉旻淡然一笑。
“我没有名字,没有身份,我可以是任何人。……惊弓之鸟,安逸则死。”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
顾廷聿感到深深的无奈。
那一刻林汉旻露出了一丝真实的神情,他的眼中似是微微带着泪光,仿佛是在思念一个人。
“寒山不移,倦鸟终会归巢。……等到战争结束,我们才能真正的,回到归处。”说着,他的眼中又透出了一丝黯然,“希望,能活到那一天。希望,归处仍在。”
之后,林汉旻和顾廷聿都陷入了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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