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小童把富儿转移到山上的第二天夜里,起床想撒尿的村长,听见一墙之隔的院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还有几声戛然而止的鸡叫。村长拍醒旁边的花婶,自己抄起角落的锄头,轻手轻脚到门口时,那细碎的声音又消失了。似乎刚刚只是一场梦或是幻觉。村长刚将门推开一条缝,外面猛地响起沉重的脚步声,村长拉门大喝,只见一个模糊的影子融进夜色里。
“啊——”村长的妻子花婶发出一声惨叫,村长急忙回屋。原来花婶打开窗想查看情况,却看见他们饲养的家禽七零八落地散布在院子里,残缺的肉块和浓烈的血味对人造成视觉和嗅觉上的双重冲击,令她不由自主地叫出声来。
附近几户人家被惨叫声吵醒,纷纷起床查看,然后陆续响起了女人的叫喊、男人的咒骂,不断有屋子亮起灯,喊叫此起彼伏。最后,整个大杨村都醒了。村长带着人一一查看,发现竟有十五户人家发生一样的事情。
天已经蒙蒙亮了。
大家聚集在村门口的大榕树下,议论纷纷。
“辛辛苦苦养了一年,说没就没,让我们冬天怎么过?这不是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吗?”杨寡妇哭哭啼啼,“儿子跟秋收那帮人打什么猎呀?留下娘被人欺负!!”
村长的大儿子周春牛听了有很不高兴:“什么叫欺负你们,你们被谁欺负了啊?俺家也遭罪了!不单你一个!还有,什么叫秋收那帮人,俺儿子愿意带上你家那瘦弱的苦来,不感激还阴阳怪气的!不知好歹!”
前两天,大杨村进行了传统的狩猎活动。年满十八岁的青年跟随经验丰富的猎手,沿着先辈探索出来的小道,钻进更深、更远、更广的山里,去搜寻大杨村没有的珍贵猎物,这是一次珍贵的学习机会,也是大杨村的男孩蜕变为男人的一次意义非凡的仪式。
杨寡妇的儿子苦来二十岁了,不知是不是小时候营养没跟上,还像个半大的少年,一次狩猎都没去过,杨寡妇也不许他去,每次都变着花样留他,今年苦来铁了心要证明自己,留下一张纸条就跟着大队走了,杨寡妇耿耿于怀,现在又借题发挥提上一提,惹得“秋收那帮人”的娘们直翻白眼,在一旁跟着周春牛冷嘲热讽。
杨寡妇不想跟那么多个女人吵嘴,但她出了名的刻薄,扫了四周一圈,不甘心:“这畜生可真会挑,不进村头,不要村尾,更不求近选靠山的,偏偏挑我们中间十几户,你说是不是欺负人!”
村民们听后,面面相觑。
以靠近村头那边的杨寡妇家和靠近村尾的村长家为点,中间散布十三户人家,这出事的十五户人正正处在村中间。为什么要挑那么危险的地段下手呢?
周冬草住在杨寡妇家旁边,他家虽然逃过一劫,但作为村长的小儿子,他有责任出来说话。他清了清喉咙,发表自己的看法:“我们不能用人的思维去衡量动物的行为,大家别忘了,前几天村尾两户人家也被吃了。而那时候我们却没有心生警惕,没有进行大规模的排查行动,导致昨晚发生了同样的惨剧。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上山找出那只动物——我猜是狼之类的,不然我们所有人的家畜都要遭殃。”
周冬草是他们村子为数不多念过书的人,一向受人敬佩,加上说的话确实很有道理,村民们都很赞同,有的人已经摩拳擦掌,迫不及待要上山抓住罪魁祸首,准备剥皮抽骨,分肉食之。
一直在旁边听大家说话的村长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开口道:“昨晚我出门时见到了他,虽然只是一个影子,但我能告诉大家的是,那不是一只动物。”
村长眉头紧皱:“那是一个人。”
把上百只鸡鸭咬成肉块的,是一个人。
大家心里笼罩了一层阴影。
“邪祟上身?”周春牛大大咧咧,想到什么说什么,此话一出,点燃了村民的恐惧。
四月嫂一听,心里咯噔一跳。孩子最容易被邪恶的东西附身……她的两个儿子单独在屋里…….很多有孩子的女人不约而同都想到一块去了,急匆匆往家里赶,留下男人商量对策。
而女人们扑进屋后,看到自家安然无恙的孩子,悬起的心暂时放了下来。
至少在四月嫂喊救命时,是放心的。
四月嫂跌跌撞撞跑回村口,撕心裂肺:“救命!快来人!”
章叔上前接住要摔倒的四月嫂,紧张道:“怎么了?”
四月嫂拽着章叔就走:“他站在屋里,把门关上了!我进不去!”
章叔急忙道:“谁?”
“那个本该被埋在吉山涯的富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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