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借来的那辆黑色路虎,怎么都觉得有些眼熟。
我想了半天,总算想起来是在哪里见过,于是惊讶地问他道:“俞衡,这车……不是停在你家楼下那辆吗?”
他比我还惊讶:“你又知道?你到底跟踪了我多久?”
我顿时闭嘴,心说自己这个说话不过脑子的毛病实在是得改改了。他把我抱上车后座,给我系好安全带,把轮椅折叠起来放进后备箱。
他上了车才跟我解释:“这是我妹夫的车。他现在自己创业,忙得家人都顾不上,好多天才回来一趟。你居然能看到他……我都不想问你到底在我家楼下蹲了多久。”
呃……
“也因为他经常不回家,我就得多陪着点俞微,帮她照看下孩子什么的。可能因为这个,让你误以为我们真是夫妻了吧。”
原来是这样啊……
看来我这个喜欢主观臆断的毛病也是得改了。
快两点的时候我们到了尚龙,俞衡把车停在门口,没用轮椅,直接把我抱了进去。
我还是怪尴尬的,出事以后第一次去除了医院以外的公共场合,说不紧张不忐忑那不可能。好在这个点人少,理发店里只有一个客人,而且我一进去,程轩就立刻迎了上来。
他冲我打招呼,又喊了俞衡一声“俞总”,我实在不理解这个称呼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不过我看俞衡不怎么反感,我也就不去纠正他。
我偷偷瞄了瞄唯一的一位女客人,发现她也正从镜子里看我。毕竟就算我不是残废,让人抱着进来,也足够吸引人眼球了吧。
“来吧砚哥,我给你洗头。今天一天还没摸上剪子,我已经迫不及待了哟。”
我白了他一眼,心说这小子以前还不是这样,怎么当起了理发师,还变得更骚了呢。
俞衡把我放在洗头间的躺椅上,程轩给我颈后垫上毛巾。其实以前来理发店,洗头的时候都是最尴尬的,简直不知道自己的手要往哪里放。不过今天我倒没觉得怎样,毕竟我在医院,透析和检查时候的尴尬我都忍了,洗个头还能尴尬到哪去。
程轩好像照顾我似的,用脚踹上了门。本来俞衡倚在门口看手机,被他吓了一跳,瞅他一眼,自觉跑到外面去了。
程轩给我把头发打湿,我仰起头想要看他,结果只能看到他的胳膊和手。我问他道:“刚从医院出来,你不会嫌弃我吧?”
“怎么会。对了砚哥,你什么时候洗的澡啊?”
“昨天晚上。”我生怕他嫌弃我,“怎么了,我身上有异味吗?”
他开始给我打洗发水,揉出泡沫,“不是不是,我是闻见你头发上有洗发水的味道。还挺好闻的,比我们店里的好闻。”
我放下心来。我还是挺怕身上有什么味道惹别人嫌弃的,不过俞衡会经常给我清洁,我自己也没闻到有什么不对。本来昨天做过透析是不应该洗澡的,因为怕针眼沾水会感染,但我实在被马大夫摸得浑身难受,最后贴了两个防水创可贴还是洗了澡。
“我还以为医院不能洗澡呢。”他又说。
“能洗,就是水温不太舒服。”我闭上眼,他给我抓头皮还挺舒服,“要是不能洗澡,我待三个月不得臭了?”
他又继续跟我聊天,末了道:“砚哥,其实我觉得你现在这样还挺好的,我简直不敢想象,有一天砚哥居然会在我手里这么乖这么听话。”
我看不到他的脸,都能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他有多开心多得意,“真的,我觉得你这个样子老可爱了,我都忍不住快要爱上你了。”
“……滚。”
这帮人一个个都什么毛病,我好的时候不喜欢我,我残了反而爱上我了?
他给我冲干净泡沫,把头发擦得半干,然后冲外面喊:“俞总!来搭把手!”
俞衡把我抱出去,放进椅子里,程轩给我围上围布,问我:“砚哥要剪什么发型?要不要给你来个我这样的……”
“别别,”我连忙打断他,“你给我剪短点,不挡眼就好。千万别给我剪成你那样。”
他顿时十分委屈,一张娃娃脸都要皱起来:“就这么嫌弃我的发型吗……砚哥你也忒没追求了,以前你可是什么新潮剪什么的。”
现在跟以前能比吗?我要是还能跟你似的蹦跶,我也剪个你那样的。
“我没追求,你也别给我往有追求了剪。”
“那好吧。”
俞衡看了我一会儿,突然道:“我头发也有点长了,要不我也顺便剪剪?”
我本来还想说你就这样挺好,好摸。结果程轩比我心急:“好啊,没问题,服务俞总天经地义。”
他一回头去叫另外一个理发师:“赵!来干活了!”
那个理发师听见他唤,顺口损了他两句:“我说程,自从你换发型,一周之内已经被顾客吐槽八遍说难看了。你再不把它换掉,人家顾客都不敢来我们理发店了,一看理发师都整得这么难看,谁还相信咱们的技术。”
“……闭嘴啊你!”
俞衡坐在我左手边剪头发,我忍不住从镜子里看他,结果他闭着眼睛不看我。他越不看我,我就越想看他,最后程轩看不过去了,对我说:
“砚哥,你别看了,我看你干脆把眼珠子抠出来贴他身上算了。你看看我不行吗?看看我。”
我冲他翻个白眼,心说你有什么好看,你先把那发型换了再来跟我说话。
我没理他,他还闲不住嘴,非要找话题跟我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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