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艾蒿,售价十二块。他付了钱,将香囊系在手腕上,就打算抱铃兰回家去——今天人多,还是先不逛别的了。
但就在这时,旁边的人突然扯住了他的胳膊。
何岸扭头看去,对方是个短发姑娘,二十来岁的年纪,穿着条牛仔背带裙,舌尖舔虎牙,下巴微抬,用斜斜的眼角瞟他,表情相当不善。
“怎么了?”何岸一头雾水。
那姑娘既不作声,也不放手,反而更紧地拽住了何岸的衣服。
她从裙兜里掏出一只手机,拇指一划,解锁屏幕,对着何岸的脸反复比照起来,态度极为高傲,如同警察检查罪犯的证件。然后,她拨了个电话出去,将手机放到耳边:
“喂,人逮到了,不在那家客栈,在磨坊广场,让大部队都过来——别问了,我,确,定。”
说话时,她故意加大了音量,想要引来周遭的注意。
果然,话音刚落,集市上的目光纷纷转了方向,同时聚焦在何岸身上,狐疑又轻蔑,伴随着从轻到响的窃窃私语。
何岸根本听不懂她的意思,却也察觉到情况有点不妙。
他怀抱铃兰,一时挣脱不开拉扯,便大声呵斥道:“我不认识你,请放手!”
“爸爸……”
铃兰害怕起来,漂亮的纸风车也不敢摇了,宝贝似的往怀里一护,偎紧何岸,神情有一点儿惊慌,还有一点儿委屈。
落昙镇不大,通风报信的电话打了没两分钟,陆续就有几十个人从四面八方涌向磨坊广场,加上原本在集市的,把何岸乌压压围了个水泄不通。
来者大多是年轻的,有男有女,共同点是个个眼神带刺,敌意毕露。
他们高举手机,将摄像头对准何岸与铃兰,闪光灯此起彼伏。路人不明状况,问他们这是在干什么,他们也不解释,只丢出两个字:“抓三。”
“可他有孩子啊。”路人说。
“有孩子怎么了?当三儿老练着呢。”一个女孩尖着嗓子抢道。
人群中也有情绪失控的,看何岸活像看杀父仇人,拼了命地往前挤,刚挤到前排,手臂一挥,一瓶没盖的矿泉水就对准何岸砸了过去。
寒意迎面泼来,措手不及间洒了父女俩一身水。
铃兰努力睁开眼睛,睫毛上还挂着一层湿糊糊的水帘,什么也看不清了。她顾不得擦眼,赶忙先握了握小手——可掌心空空的,纸风车不见了。
她心中一慌,匆匆抹了把脸,将水从睫毛上擦掉,这才看清了自己的纸风车:它被砸落在不远处的地上,还扯坏了一个角。
没关系,可以修好的。
“爸……”
她想叫何岸帮忙把纸风车捡回来,可是才说了一个字,周围的人群涌动起来,潮水般向他们靠拢。混乱中,一只脚重重踩在了纸风车上,紧接着又是一只脚……
七零八落,尸骸无存。
纸风车没有了。
铃兰看着消失在面前的纸风车,抿住嘴唇,眼眶和鼻头一起红了。
-
“你干什么,啊?说你呢,砸水瓶干什么?!”
立刻有人高声斥责。
何岸循声看去,却惊异地发现,开口的竟然是最初揪住他不放的那个姑娘,而她的意图,显然不是为了维护他的安全。
“大家都冷静,先听我说!”
那姑娘因为抓人有功,这时自动成了领头羊,正义凛然地挺直了背脊,清了清嗓子,高喊道:“每个人都不要太激动,先把摄像头打开,把摄像头打开,全程录像,听见没有?我知道你们现在很愤怒,都在替砚砚委屈、替砚砚鸣不平,但是,打人犯法,记住这四个字,打人犯法!我们砚台每一个都是素质粉,要文明抓三,文明批判,不要搞到最后被别家抓住了把柄,得理还吃瘪!”
不少人表示赞同,频频点头,人群应声往外退开了半米。
那姑娘又道:“砚砚现在已经够痛苦了,爱他,就千万不要在这时候给他添乱!这件事情,只有砚砚一个人有权处理,我们要相信他,而不是在背后替他报复!今天在这里,我们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警示大家,做三没有好下场,插足别人的婚姻是要遭天谴的!”
她声嘶力竭,全情投入,活像一个在三丈高台上发号施令的将军。在她麾下,也确实聚集着一群义愤填膺、热血冲头的士兵。
而他们要保护的帝王,是谢砚。
何岸终于明白了。
谢砚并没有放弃郑飞鸾。
上一次在小巷单枪匹马地对付他,不幸铩羽而归。看样子,这一次是换了更肮脏的招数,企图从外部入手,非逼他离开郑飞鸾不可。
铃兰揪住了他的衣襟,在铺天盖地的敌意中瑟缩着。
“别怕。”
何岸敛容息气,严阵以待地望着那群人,却分外温柔地摸了摸铃兰的脑袋,安慰道:“有爸爸护着你呢,别怕啊。”
第六十九章
与此同时,青果客栈也不甚太平。
郑飞鸾那会儿正倚在红莓西点屋的落地窗边接电话。电话是兄长郑飞奕打来的,告诉他下个月久盛有股东会,请他作为大股东之一务必按时出席。两个人久未会面,恰好各自都不太忙,就顺道多谈了几句。谈到尾声时,郑飞鸾发觉青果客栈那边出了状况。
大门口聚起了一些人,起先只有三四个,都拿着手机左顾右盼,又对着青果客栈的牌匾频频拍照,似乎是在确认地点。之后一口气来了五六个,声势浩荡,径直闯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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