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忽然指了指我背后,然后飞快地扭过身,开始无声地吃饭。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昨天为我引路的护士长朝我走来,招呼我回房。
他一边走一边告诉我:“你不久前刚受了刺激,不适合在人多的地方停留太久。”
我不置可否,在本子上写了一句话:“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对我进行治疗?”
护士长的脚步顿了顿:“你的情况很特殊,精神波动值太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再进行干预。”
我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他在护士的要求下躺回我的“南瓜马车”里,他顺手给我关了灯,天还没有全黑,天花板上神仙教母捧着的星星散发着淡淡的红光。
我闭上眼睛,仔细地回想那个病人对我说的话,又开始弄不明白。
我到底是不是个疯子?
我之所以会认为自己已经疯了,到底是因为失语、轻生,还是因为测试仪上高达“508”的红色数字?是前者导致后者,还是后者导致前者?
我尝试着去想,如果我没疯呢?
如果我没疯,我的精神波动值低于400,我不具备伤害他人的可能性,只要一纸正规的声明我就可以清清白白地从这里走出去,然后我会想办法找到是谁把我送进来这里,顺藤摸瓜地抓出害死我弟弟的凶手,我会像站在原告席上的安吉丽娜一样起诉他,准备足够的材料,告他未经允许剥夺他人性命,告他伪造证据把我关进隔离所。
我不需要炸药,不需要引爆自己,也不用伤害无数无辜的生命,最后若是胜了,我能还逝者、还自己一个公道,若是败了,我也要奋起敲响第一下警钟,叫醒那些做着童话梦的雌性与安琪。
一切都会变得越来越好,桑桑依旧是我的合法妻子,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只要从这个囚牢里走出去,我可以继续拥抱他,亲吻他,享受他可爱又凶猛的动物性,我愿意用所有的积蓄给他买漂亮裙子,花所剩下的所有时间陪他逛街,陪他跳舞,陪他买水晶鞋,陪他度过此后的每一个发情期,
我猛地睁开眼,眼眶微微有些发热,忽然觉得几个小时前盘算着该怎么去送死的自己傻得可怜。
还没到绝望的时候,正义没有被声张,理想没有被实现,我眼前的路狭窄却漫长,沿途皆是想做的事情、想去的地方和想吻的人。
思维变得开阔通畅起来,我闻到野玫瑰的花香味,蜷曲的藤蔓上结着一个花骨朵,不偏不倚地穿过铁窗的空隙,伸进了我的病房,在海风的吹拂下,嫩生生地哆嗦着。
雪白的花苞因为光线的原因镀了一层金边,我顺着光源看去,惊讶地发现,神仙教母手中捧着的三颗星星变成了金黄的颜色,如同真正的星辰一般,璨璨洒了一地流光。
我看着教母美丽而温柔的微笑,心一突一突地飞快跳动,我突然很想见桑桑,我得谢谢他,哪怕不在我身边,他也能给我以莫大的力量。
像是感应到我的召唤了一般,窗台处忽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
我几乎是跳着从床上爬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光是听声音我就知道来者是谁,单靠着细微的声响我就能想象出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神情,我冲到窗前,甚至大步爬上窗台,透过铁栅栏,死死地看着蔷薇丛里的白色人影。
“桑桑……”我无声地喊着他的名字,瞧着他深黑的眼睛与淡色的唇,隔着铁窗,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铁栏杆没有让我和他紧密相贴,也阻断了他想要亲吻我的动作。
因为用力过猛,他的脸被磕得有点红,我摸了摸撞疼的额头,估计自己也是一样。
我傻傻地笑起来。
“你看起来并不糟糕。”他轻轻地摸了摸我的面颊,冰冷的指尖触碰着我的嘴角,“我好想你。”
我没有耐心去拿纸笔,直接用唇语说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有没有被人发现?
他摇了摇头:“我一间一间看的,有窗户的房间不多,没有花太多时间。”
我侧身坐在窗台上,拉起窗帘挡住室内的摄像头,接着探头看向窗外,只见这间房外恰好有一大丛野蔷薇,而桑桑正站在花丛中,借着绿叶的掩映,俯身趴在窗前。
乍一看他像一条从绿色的海中探出头来的小人鱼,乖乖地靠在窗口,等着遇见他的王子。
我摸了摸他的头,依依不舍地品味着指尖的温度:快走吧,我会想办法离开这里,房间里有监控,我们不能这样太久。
他却执拗地摇头,从怀里掏出了一本画册从缝隙里塞过来。
我一看,是本连环画,标题写的灰姑娘。
我哭笑不得:乖一点,现在不是讲故事的时候。
“我想听你讲。”他固执地看着我,“我要你讲出声来给我听,听不到我就不走。”
我一怔,明白过来。
他想让我说话。
应激性失语归根到底是心理上的问题,只要我迈过了这道坎,自然就可以开口说话了。
我的桑桑在用独特的方式安慰我。
我心中一时五味杂陈,张了张嘴,试图从喉咙中发出音节,却总是差了这么一点,于是我求饶地看向桑桑,希望他能改变这个天真的想法。
他并没有妥协的意思,而是翻开了手中的绘本:“你不讲,就我讲,你喊我停,我才停下。”
我叹了口气:别闹。
他抬起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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