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已经走远,欢笑声也即将消散在风雪间,似乎没有谁记得,还落下一个小女孩在雪地里。
小女孩撑着伞,又开始哭泣,哭声由小变大,没有一丝童音该有的奶声奶气。沉郁、悲戚、哀痛,这些不该属于孩童的声音在她嗓子里发出来,似乎能将旁观者拖拽进冰窟。
肖从朔越发觉得诡异难言,听了哭声心里憋闷得慌,在细看女孩的面容,又惊觉她白得不对劲。
这个小女孩实在太过白净了些,脸上没有血色,偏偏又有一对漆黑的眼,一双殷红的唇瓣。
这样的眼与唇都似画在一张白布上,鲜艳到不真实。
这不会是一个假人吧?
肖从朔背后发寒,只觉得冷风席卷周身,不禁拢了拢脖子上的围巾。
哭泣声徜徉在风里,刮到肖从朔耳畔时,骤然迸发出回应。声音直冲脑海,回旋不散,肖从朔眼前一黑,犹如得了雪盲症一样看不清东西,几乎摔倒。
好在明焱及时出现,扶着他问:“怎么了?”
在明焱出现的瞬间,哭声戛然而止,只有耳朵里的嗡鸣声昭示着,肖从朔刚刚遭遇的事情并不是幻觉。
肖从朔甩了甩晕乎乎的头,解释道:“那里有个小女孩——”
话还没说完,肖从朔看着前面一片空白的雪地,目瞪口呆。除非这个女孩会隐身,否则怎么可能在几秒之内消失不见?
明焱察觉到不对,刚要开口说什么,却被不远处的争执声打断。
二人循声看去,只见出嫁的人家遇上了出殡的人家,红白两事在巷子口相遇,互不相让,生怕触了霉头。
而肖从朔的心思并没有用在看热闹上,因为他听到有人在哈哈大笑,只可惜,这声音并没有带上一丝半点欢乐的味道,冰冷、阴沉,听久了极为渗人。
在抬起的棺材上,有一个小男孩高高地坐着,一边大笑,一边甩起双腿,对死者极为不尊重的模样。不仅如此,他还身着素白麻布单衣,在大雪纷飞的日子里,连成年人也不敢穿这么单薄。
与刚才的小女孩一样,他也有一双漆黑的眼。白得堪比雪的脸上,黑到一片死寂的眼犹如刻意画在脸上,说不出的诡异。
两方人群似乎谁都没有发现这么一个小孩子,不然早该打得他屁股开花。
肖从朔心里发怵,转头问明焱:“你看到了吗?”
明焱满面茫然,不知道肖从朔在担忧什么:“没有,你看到了什么?”
这是明焱第一次看不到他所能看见的东西,肖从朔惊骇地指着出殡的棺材,不可置信地说:“棺材上有个在大笑的小男孩,你看不到?”
“看不到。”
明焱一句简简单单的回答,几乎把肖从朔推进了冰窟。冷风徜徉在周身,肖从朔望着男孩咧开大笑的嘴,浑身一个激灵。
明焱意识到事情不简单,与肖从朔问道:“你刚刚是不是遇到过一个红衣女孩?”
“对,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孩,她还在哭。”肖从朔在看见大笑不止的男孩时,就猜到女孩必定不是什么花童,“他们是什么东西?”
“红白鬼煞。”明焱解释道,“红事白事遇到一起,往往要冲撞出鬼煞,一般人一个也看不到,运气差的多数只会碰到一个。”
“而你——”明焱同情地拍了拍肖从朔的肩膀,无奈地叹息,“运气背得过分,竟然同时撞到两个。”
“难道……”肖从朔一惊,深感憋屈,又,“难道又会出什么事?”
虽说撞鬼已经成习惯,但肖从朔的原则是,除了接任务,其他时候能绕着走的话,绝对不发生正面冲突。
“小鬼顽劣难缠,比别的东西更不讲道理,你要当心了。”明焱的表情渐渐严肃,很显然,冲撞道红白鬼煞不是一件容易脱身的事情,“他们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你。”
“那两个小鬼煞很难对付吗?”肖从朔时常撞到怪事,却不了解前因后果,只有追问明焱,“他们究竟是什么转化而来?”
“这些鬼煞源自人世间的大喜大悲、爱恨纠缠,由心念而起,也由心念而灭。”明焱见肖从朔一脸云里雾里的模样,只好换更通俗易懂的话来解答,“说起来,他们不是冤魂,也不是怪物,而是心魔。”
人活一世,只要有所求,便生执念妄想。若是执念难解,妄想成空,又生偏执。红白鬼煞就是由两种偏执的情感凝聚而成的心魔,一是求不得之苦,二是得来不易之喜。
霉运当头的人最多遇到其中一种,心情或是异常沉郁、或是极端狂喜,一周以后便渐渐恢复心智。而肖从朔同时碰到两个人,如果受不住大喜大悲、大起大落,只怕性命不保。
明焱告诉肖从朔,红白鬼煞并不能直接夺取性命,而是借由影响情绪与心神,将一个好端端的人推向崩溃的深渊。
社会新闻上,偶尔能看见有人忽然抑郁自杀,或是暴怒害人,而身边亲属朋友则称,这些人平时都是憨厚的老好人。明焱偶尔也在想,他们是不是运气太差,同时撞到了红白鬼煞呢?
佛偈云,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
每个人都有一段深藏在心底的秘密,这一回,明焱也帮不了肖从朔,只有他自救才有活路。
明焱更担心的是,肖从朔脑海里那个不确定的因素——深埋在土壤的种子不会腐烂,只要一个契机,便将破土而出。
花鸟店里,肖从朔严阵以待。明焱为他点燃一盘安神香,再三嘱咐他凝神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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