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掉队,打滑,爆胎,也许是天上忽然掉下块陨石呢?总之是狗日的意外。想到这儿,他也觉得自己足够神经兮兮了。
身下的黑马倒是安定极了,紧紧跟在枣红大马身后,几乎衔着人家的尾巴,红马上的红衣少年也是胸有成竹的样子,腰杆挺得笔直,端端坐在鞍上,粗粗的辫子垂在肩后,有节奏地轻轻摆晃。走了这么远,他一直保持着不紧不慢的小颠步,好像快了就会惊动什么,没有回头搭理邱十里一下,只会在需要转向的时候抬手招一招,完全不需要保护似的。
之前就听说过,这孩子是个哑巴,现在才发觉他本身也没什么和人交流的欲`望,于是邱十里也就乐意保持这份沉默,身后的目光和腰上抵着的枪托令他安心,也好集中注意力。倒是邵三沉不住气,跟在一侧和另一侧的翻译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说什么临时接到通知出发,连着赶了两三天的路,下飞机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说什么旧金山比这边暖和许多,花粉过敏的季节都过完了,还说什么航空汽油现在真贵,七架直升机两架补给机下来都不敢看账单。
作为真正管账的那位,邱十里心说肉疼的应该是我吧,公司上下开销事无巨细,大头总要过他的眼。虽然赚的比花的多,但他每次看到那些用途千奇百怪的账单,以及上面夸张的天文数字,都会在心里怪自己不够勤俭持家。
比如每年赞助给中国大熊猫基地免费使用的运输机,又比如家里几百亩花园定期全盘更换的名贵花种,邱十里经常想问问大哥,这钱我们能不能不花。
虽然量级不同,但他操的心和那些每天起早逛菜场的主妇也差不了多少。
又走神了。
“废话少说两句,”邱十里转脸看了正在吹牛皮的邵三一眼,夹了夹马肚子,“这次总共来了多少?”
“人不多,就三十五个,家伙带得挺多,老大让我们保密,”邵三立马跟上去,“三哥,你说这地方鸟不拉屎的,又没什么人好见,那些勘察什么的也都有专家,咱们在这儿看着就行,老大干嘛还要亲自过来呢?不会是看风景吧?”
是这个道理,邱十里默默想,朋友圈子里那么多做大老板的,只有自家大哥凡事都喜欢亲力亲为,他经常替时湛阳觉得累,觉得责任那么多,挑几个担担就好了,否则钱赚那么多又有什么意义,不还是给自己找负担受?可他当然也清楚,至少这次,时湛阳为什么挑了这种偏僻荒凉的地界,又是为什么要费劲在这儿待上这么多天。
“大哥到得比我还早,”邱十里轻声地说,又在手上缠了圈缰绳,“你们也别琢磨这么多,把活干漂亮了,别让他担心就好!”
邵三“哎哎”应着,又说:“三哥,我们都以为这回见不着你,没想到你在,四少爷也在!”
“我又不是废掉了,总不能一直休假吧。”邱十里眯眼看向前方,“见不到我才奇怪。”
“是啊!兄弟们都高兴,”邵三美滋滋的,“大哥可算把三——把嫂子哄好了。”
“哄?”邱十里泛起点笑,“用得着?”
“啊?不用?”
“大哥不用。你以后娶到老婆了,恐怕得经常哄。”邱十里笑道。他心想,只要能继续在大哥身边就好了,既然两个人心里在想什么互相都明白,又不是那种敏感脆弱的怀春少女了,再扯什么哄不哄的,不觉得无聊吗?
他可从来不想看时湛阳低声下气地去跟任何人说“是我的错”,包括跟他自己。他觉得自己大概喜欢时湛阳的一切,好的是好的,坏的也是好的,除了道歉。
雾气是在出发后第一个小时零八分钟开始消散的,天上朦朦胧胧现出一团白日,渐渐地,直升机的影子有序地打在草地上,时郁枫颇为欢快地鸣了几声喇叭,大概方才钻雾已经钻得不耐烦了。邱十里环顾四周,地表的形状明晰起来,他们这是到了一群山石嶙峋的高坡之前,尖锐的口哨响起来,红衣少年冲高空仰望,一只低旋的花尾小隼就迅速落到他的肩上。
他回过头,晒得发红的脸蛋上,一双羚羊似的眼睛快活地弯着,他冲邱十里比划了几下,嘴里还匆匆对着口型。
“海沙尔说,危险的路段已经过了。”翻译说道。
少年又做了几个手势。
“浓雾是天神tir对我们的考验,是地下河的声响带我们找到了方向。”翻译又道,把声音拖得又长又重。
少年重重地点头,扬起鞭子,纵马飞奔起来,完全不见方才的小心翼翼,那只小隼也乘着气流展翅起飞,在比直升机稍微低上一点的空中平稳地滑行,少年就像是在追逐它的影子。天地都光明了,青空碧透,云波流转,邱十里也打马加起速度,车队在他身后呼呼啦啦地接连跟上,哪怕有直升机噪声干扰,他也能把到底有几对轮胎听得一清二楚——可方才怎么什么也没听到?什么“地下河的声响”,以前在耳朵上动的那个手术还不够吗?
可能这就是红衣少年的神奇之处吧,草原抚养大的孩子,一个即将长成的年轻巫师,只有他能够引路。对那些先天因素,邱十里没有争强好胜的心理,很快放平了心态,速度一提起来,他才真正感觉到草原的辽远,哪怕突兀的群山就在前方挡着,他却还是有那种能够狂奔直到天涯海角的自在感觉,马背的线条都流成了风,他就骑在风的翅尖儿。邵三已经乐疯了,和翻译一块窜到前面,想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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