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他之前总是试图做成的那样,去“生擒猛虎”,但邱十里最终没有。他在树下蹲下,非常想哭,可是眼睛是干涸的,他把匕首深深插进土里,看着小七的眼睛,对今夜感到迷茫。
他想自己大概要等过这一夜了,再独处一会儿,等天亮再动手。杀之前的纠缠或许比杀之后的空白更加痛苦,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是他理应承受的,甚至还远远不够,因为他要剥夺一条比他弱小得多的生命。
哪知小七竟然自己跳下树来。至少五米的高度,它轻盈安静得也像一片云雾。
邱十里怔怔地,下意识握住刀柄,他做好飞跑狂追的准备了,只是钻进灌木会比较棘手,却见小七慢慢地走过来,尾巴高高地翘着摆动,到他身边,蹭了蹭他搭在刀刃一侧的手。
它还舔了舔邱十里已然汗湿的指缝,用胡子轻轻地碰他的指节。
紧接着,小七席地趴下,一动不动地闭上了眼。
它想要被摸的时候会这样做,邱十里如往常般缓缓摸了它几把,它也如往常般呼噜了几声,舒适地睡在邱十里手下,之后,短短几秒过去了,呼噜声戛然而止。邱十里几乎是用左手抵死抬着右手手腕,才把刀刃从这只猫的颈子里抽出来,他好像从没拿过这么沉的刀,也从没割断过一头山羊的喉管。他好像第一次见到血。
邱十里在原地站到天亮,一直盯着地面。血腥味已经散了,飞虫都被邱十里赶走,晨露打湿了小七的皮毛,晨光照得它发亮,下手摸起来,它是冰凉的,抱一抱,比以前沉了许多。
邱十里还是没想明白,它当初跳下来,那么寻常地接近自己,是不是已经懂了什么。是不是已经接受了。
猫真的是有灵性的吗?和人一样。
可是哪个人会把脖子亮在他的刀刃下,答应他就这样杀死自己呢。
八点整的时候,邱十里拎着猫和刀,敲门回到家宅。他把猫交给管家,要他转交给邱夫人,没有进屋吃早餐,直接往林子里走,他走到林中的那个不大不小的湖,扬起手一扔,双刃匕首扑上湖心的水面,沉入湖底。
这是他第一次扔掉时湛阳送给他的东西。扔之前他很难过,因为他发觉自己再也无法用这把刀做任何事了,哪怕他以前能麻利地用它制伏最凶的公羊,切出最薄的土豆片。
第二天中午,时湛阳准时回到家里,他进了前院的大铁门,走在父亲后面,意气风发地,拎着送给家人们的大包小包,把它们递给迎上来的女佣,只留了一个盒子在手里。那是邱十里的手机,他想亲手放到小弟手中,顺便教教他怎么使用,倒时差什么的都放后面再说。
邱十里的确就在宅子门口站着,在他母亲和二弟身侧,台阶最边缘,收拾得很精神,乳白的衬衫扎进背带短裤的裤腰里面,正在笑。
挨个问好拥抱过后,时湛阳拍拍小弟的肩膀,揽着他往沙发上坐,结果他自己坐下了,邱十里还是站着。
“兄上,”他垂眼看着他,轻轻地问,“我跟你说过吗?小七是一只公猫。”
第九章
“说过,我记着呢。”时湛阳握着邱十里的双臂,把他按到沙发上,要他挨着自己坐好,“这次回家我们要带它去绝育,我也没有忘。”
邱十里点了点头,他不肯把脸抬起来,时湛阳只能看见他的一个侧脸,一扇低垂的眼睫,有几秒他觉得邱十里差点就要哭出来了。
“怎么了?ナナ,”他去拨他的脸蛋,托着他的下巴想让他看向自己,他摸到柔软的、覆了层冰凉薄汗的肌肤,“发生什么了,你告诉大哥。”
“猫死了。”邱十里躲闪着他的目光。
时湛阳顿了一下,“怎么死的?”
“我杀的。”邱十里突然不躲了,他安静地直视时湛阳的眼睛,眼眶洇红,嘴唇则发紫,快速地说,“我割断了它的喉管,杀死了它,然后我把凶器……把你给我的匕首扔进湖里。”
时湛阳一时间没能说出话。有隐情,他清楚地察觉到。可是邱十里现在的模样让他在恍惚间心如刀绞。
母亲在沙发后拍他肩膀,叫他带弟弟过去吃饭。时湛阳眯起眼,回头看了母亲一下,把邱十里拉起来,往餐桌上走。
“我知道了,”他轻声道,“吃完饭和我讲清楚。”
邱十里没吭声。
他们一家人,就这样如常地吃了一顿简单午餐,时湛阳恰到好处地说了些在香港的见闻,父母恰到好处地慈笑调侃,时绎舟一直恹恹的,十分心不在焉,邱十里也一直没吭声,除了每人一份的分餐菜肴,他连块面包都没拿。
时湛阳在他对面看着他,觉得自己刚才语气太重了,他要说清楚,不是要盘问邱十里干了什么,是想知道别人干了什么。他有点懊悔,心里乱糟糟的,取了只花蟹,撬开一半蟹壳,把盛满雪白的蟹肉的另一半推到邱十里跟前,邱十里就默默地吃完了它。
饭后,父亲率先离桌了,这意味着小辈们也能下桌离席。邱十里忽然放下叉子,跑到门口踩上皮鞋,跑进了大理石路面上的刺眼阳光。
女佣在后面慌慌张张地招呼,要他小心中暑,时湛阳隔着一条门廊几道拱门叫他,眼看着叫不住,这就要去追。
“阳阳!”邱夫人却叫住了他,声音比平时底气足了许多,“我有话要对你说。”
时湛阳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母亲,“您让他动手的?”
邱夫人没有否认。
“是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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