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勋说攻克邺城的妙计,其实我刚才就已经给你献上啦。曹操听得一头雾水,就问:“莫非沮授与卿言及城防之疏漏乎?”难道是邺城的防御上有什么大漏洞,沮授已经跟你透露过了?
是勋微微摇头:“沮子辅归汉而不降曹,为不背袁也,岂能与臣言及邺城之防?况审配善守者也,即有疏虞,亦有应计,不可用也。”说着话一指曹操的案头:“克邺之计,只在此间——尚须召公仁(董昭)并计。”
曹操拿起是勋刚献上来那两篇奏章,翻来覆去瞧了半天,又想想他干嘛要召董昭来一起商量,而不提荀攸、郭嘉呢?最后终于明白了,不禁拍案大喜道:“若此计得售,此征河北,宏辅为第一功也!”
于是当即下令,遣人押送沮授前往许都,觐见天子请罪,并且把是勋为他拟好的奏章抄写一遍,再加上自己对处罚沮授(也即贬于关中治县)的建议,一并带去。同时命人把正在后方黎阳催督粮草的董昭给叫到前线来。
破袁之后,曹军休整了三天,然后继续攻城。刘晔又造了一大堆的攻城器械出来,轒辒、冲车、撞车、云梯,等等,拚了命地往城下堆。然而审配守御得法,曹军百计莫克。
好在很快,董昭就应命来到军中。曹操光拉了是勋、董昭、荀攸和郭嘉四人开小会商议,是勋这才把自己的计划合盘托出。
他说:“吾前与沮子辅言,已尽知其家中内情矣,并诓得其手书……”你以为我干嘛要沮授写下那份儿根本派不上用场的上奏来?那是为了拿来给董昭当写假信的范本啊!
“即请公仁摹其字,伪作沮授书与沮鹄,使为内应。”
原本历史上,邺城之克,就是因为内部起了纷争,有人主动打开城门,放曹军进入——不过那不是沮鹄。而是审荣。是勋当然不可能跟曹操说,可以说动审荣背叛其叔审配,那小年轻自己一面都没见过,就说他生有异心或者脑后反骨,谁信哪?别说他了,连郭嘉都未必能得着这种情报。
所以是勋把目光转向了沮鹄——谁让那日审配派沮鹄和审荣二将出城来袭营呢,要不然是勋还真未必想得起沮鹄来。史书上对这个沮鹄唯有只言片语。说他为袁尚守邯郸,后被曹操攻拔——至于沮鹄是降了是死了是逃了,则并无所载。
邯郸为赵国国都,在邺城之北,所以理论上,曹操是在攻克邺城之后。才去打邯郸的,沮鹄撑到了袁家彻底败亡的前夕。
是勋所以动开了沮鹄的脑筋,首先因为他知道,袁家班很不团结,三心二意之人很多。象辛毗、审荣等就不必说了,在原本的历史上,袁尚是派苏由和审配共守邺城的。结果曹操还离城五十里地呢,苏由就起了二心,带着兵跟审配在城里打了一大仗,战败后出城归曹。等到曹操正式攻打邺城的时候,又有审配部将冯礼为内应,开突门放进曹军三百人,幸亏审配发觉得早,应对得法。才没有丢城。
虽说苏由、冯礼等人降曹,可能起因是袁家兄弟的内斗,搞得人心离散,与今日之局势并不完全相同。然而如今袁绍还活着就连番败北,此前修仁战后,邺城中就有数百人逾城来降,根据审讯所得。城内人心惶惶,起异心的绝非少数。是勋就觉得,咱可以尝试造个苏由、冯礼出来,最好更造个审荣出来嘛。
故而他在劝说沮授降曹的时候。假装扯闲篇而特意套话,把沮授家里的情况探了个底儿掉。沮授一妻一子,相互间关系非常和睦融洽,沮鹄尤其孝顺——是勋不禁心说,孝顺好啊,沮鹄孝顺,自己就有机会,这才考虑以沮授的名义,去劝沮鹄为内应。
当然啦,沮授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真要是开了口,说不定老先生一怒之下,连归汉都不归了,一心求死。所以是勋特意诓了沮授一封上奏过来,给董昭当范本——你不肯写信招降儿子,没关系,我找别人帮忙写。
计策提出来,荀攸和郭嘉都沉吟不语——是勋知道他们在顾虑什么,也不说破,只是仪态沉稳地微笑以对。最终忍不住开口的是郭嘉:“此计颇妙,然而——如何将伪书递之沮鹄手中呢?”
是勋淡淡笑道:“自可射箭而入。”想当初他在守备祁县的时候,郭淮就是射了一封书信进来,约定为应的呀。
郭嘉皱皱眉头,那意思大概是:我说得够明白了,你怎么就不悟呢?——“若信落于审配手中,奈何?”
沮鹄在邺城之中只是一个小角色,并未被付于一侧城墙的守御全权,咱们怎么知道他究竟在哪儿呢?怎么知道哪些人是他的心腹呢?漫无目的地射箭,就有超过九成九的可能性,信会落到审配手中,则必然有了防备,甚至直接把沮鹄逮捕起来。要是伪书送不到沮鹄手里,那你的计划就根本无效啊。
是勋心说,你以为我会请董昭假冒沮授的笔迹,给儿子写一封清楚明白的劝降信吗?信里写自己已决定降曹,要儿子做内应,开门放曹兵进入邺城?要是这么一封信落到审配手里,审配铁定要把沮鹄给拘押起来,甚至直接就砍了沮鹄的脑袋,以防患未然——郭奉孝啊,论起智谋来,我确实不及你,但你难道认为我彻底是傻的吗?
于是捻须摇头:“即书信落入审配手中,又何伤也?”眼瞧着众人疑惑的目光,他便胸有成竹地就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来:“信文勋已拟得,即呈诸君观览。”
先把信递给曹操,曹操边瞧边皱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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