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想去,已将事情猜了个七八分。
太子召见,他本有防备,只是没料到太子居然敢在酒里下药,让他防不胜防。
而胤禛去找自己,又匆匆离去,应是听见自己酒后失言说了什么,又恰好让胤禛听到。
酒是穿肠药。
枉费他多活了四十几年,到头来居然被太子算计。
胤禩一直觉得,自己因为知道结局,所以比别人多了一些优势,从前那些不好的事情,都可以预先避免。
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他在做了一些与前世不同的事时,同时也改变了事情原本的方向。
上辈子他谋求大位,一直韬光养晦,凡事都有大阿哥和百官去出头,太子压根不会注意到自己。
但是这辈子因为与四哥拉近了关系,连带着也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
太子的心思,其实再明白不过。
目前大阿哥是储君位置的最大威胁,有他在,太子永远束手束脚,所以太子也想拉拢兄弟为自己所用。
只因为表现不错,又没有依附大阿哥,所以太子想拉拢自己。
但他又不放心,因为自己是惠妃的养子。
所以在拉拢的同时,也要打压离间,以免将来胤禛被一起拉到大阿哥阵营里去。
真是用心良苦。
可惜用错了对象。
若他这番苦心能用在皇阿玛身上,只怕已经有了百倍回报。
说到底,储君废立,不过是那个人的一句话。
想到这里,胤禩暗自冷笑,太子居然鬼迷了心窍,想算计自己。
这笔账,自然是要慢慢来算的。
然而因着这次的事情,他突然有些明白了。
为什么总想着躲避,就哪一方也不依附?
就连前世的四哥,明面上也是打着拥护正统的旗帜的。
或者说,他猜透了皇阿玛的心思,在满朝文武都棒打落水狗的时候,独独他拥立太子,给皇阿玛留下大公无私的印象。
而这辈子,自己如果真想做点对江山社稷,对天下百姓有利的事情,就不能像五哥、七哥那般与世无争,关起门来过日子。
眼下皇阿玛交给他的吏部,就有不少弊病需要整治。
吏部被称为六部之首,重要性可想而知,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差事办砸了,也就罢了,办好了,必然有人找上门来。
但谁也不支持,就会经常疲于应付各种各样的拉拢与暗算,说不定还会让皇阿玛觉得自己奸猾。
自己现在本就是个不及弱冠的少年,有些事情,处处算计,再三思虑,总想着如何示弱,如何不露锋芒,如何韬光养晦,反而落了下乘。
反倒不如凭着本心行事,只要处处以皇阿玛为先,也就不会与四哥的利益发生冲突。
何必每时每刻都想着如何讨好四哥,平白给心中增添负担。
这辈子,他与四哥兄弟感情渐好,这是一桩好事。
其余的,顺其自然也就是了。
话说这头,胤禛看着他装晕让自己跑出来,气就不打一处来。
袖子甩不开,便也任由他拽着,只是表情冰冷,足以吓退不少人。
却不包括胤禩。
他笑道:“四哥生气了?能不能让我讨杯水喝?”
胤禛不回答,那拉氏也从别院赶过来了,见状便对府中下人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八爷扶到里头去!”
福晋开口,胤禛不好驳斥,也冷着脸走了进去。
那拉氏看到胤禛的脸色,已知两人之间必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胤禛也不至于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两人分坐厅中两侧,却都不言语,气氛尴尬。
那拉氏见状,便挥手让众人都退下去,自己也顺手带上门出去。
自然是胤禩先开口。
他起身走到胤禛面前,道:“四哥,好端端的生什么气,莫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你骂便是了,可别不理我。”
说罢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带了些讨好的神色。
要胤禩来做这种动作,可真是难为他了,但他知道这个四哥素来是吃软不吃硬,如果与他硬扛着,那只能两败俱伤,不若自己先放下身段。
他能听到自己晕倒便二话不说跑出来,可见心中情份并没有减少,只是不知道自己喝醉说了什么,居然惹得他发如此大火。
眼见胤禛脸色似乎和暖一点,他又道:“如果四哥还不解气,打我也行,你若这么不理不睬的,弟弟我以后出宫可就无处可去了。”
胤禛被这句话气笑了。“敢情我这府上对你来说就是个出宫的借口?”
胤禩笑眯眯的。“自然不是啊,还有四哥家里的好菜,待我如亲弟的四嫂。”
居然没有我。
胤禛气哼哼地想,看着他眉眼弯弯,心里却不由一阵发苦。
那天那句醉话,到现在依旧萦绕耳旁。
让自己无法不去介意。
撩拨几句,胤禩看火候差不多了,又软下声道:“四哥,我一直没来得及问你,你被太子软禁在毓庆宫,可有受了什么委屈?”
胤禛想起他这些时日为自己奔波的情景,纵是有再多的气,也不知不觉消弭大半。
“没有,太子待我甚好,只是听说太子后来又将你召去,说了什么?”
胤禩苦笑道:“那天我眼伤发作,去了之后被太子拼命灌酒,没多久就醉得人事不知,哪里记得,只是近日京城戒严,人心惶惶,四哥自己万事小心些,莫落了他人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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