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响,梁峰坐起了身,“部曲还有余力吗?能不能攻下山寨?”
“主公!”弈延不由皱起了眉头,“只是些流民,何必为他们耗费兵力?要是部曲出动,再有人袭打梁府怎么办?”
刚刚在田裳身上吃了大亏,难不成还要在为那些低贱的流民拼死搏杀?弈延知道自家主公心善,但是他从未想到,这人心善到了如此地步!若是部曲出动,梁府怎么办?他的安危又要谁来守护。
屏风之后,传来绿竹的低声惊呼:“郎君,头发还未擦干,不能这么出去。”
然而她并没拦住那道身影。身披外袍,带着一头湿发,梁峰走出了屏风,面色整肃的对弈延道:“不是这个道理。青羊寨必须剿灭,若是放着不管,过不了多久便会死灰复燃。不如趁他们元气大伤,一举铲除!那些流民都是无辜百姓,不能眼睁睁看他们落入贼手。想要阻止良民从贼,就必须给他们一条生路!”
用家兵救流民,看起来是件赔本买卖,但是他无法坐视那些普通百姓被困在贼窝里。更别说逃逸的匪兵很有可能返回山庄,强迫这些流民从贼。若是流民变成了流寇,青羊寨就永远不会消失,他们面前,也就多了个永远也杀不净的死敌。而且流民也并非全无用处,现在庄上人丁单薄,不论是种田还是练兵都捉襟见肘,不如收拢些流民,把这些人力用在最恰当的地方。这意义,可比单纯的击退匪兵重要多了。
猝不及防,弈延被钉在了原地。面前那人并未擦干身体,外袍半敞,露出白皙肌肤,还有胸腹间若隐若现的淤青伤痕。湿哒哒的头发披在肩上,黑而柔润,有几缕钻入了衣领之中,打湿了那层单薄外衣。那人是美得,美到了极点,却不会让人生出半分亵渎之意。只因他的目光锐利,神情凝重。让他如此动容的,是人命,无辜者的性命。
就像眼睛被灼伤了一样,弈延飞快垂下了头,低声道:“明日,我会为主公攻下青羊寨。”
“让阿良再挑出些青壮,跟你们同去。敌寨不比梁府,还是要小心谨慎才行。对了,若是有不愿来的流民,放他们离开便好,切勿用手段强压。”梁峰忍不住又仔细叮嘱了一番。虽然这次遭遇战弈延应对的很好,但是攻打营寨,收拢难民的难度一点也不低,多些嘱咐总是没错。
这时,绿竹已经捧着布巾追了出来:“郎君,要擦干头发,免得受风!”
梁峰这时才反应过来,弈延还是刚刚那副狼狈模样,不由道:“弈延,你也快去沐浴一番,好好让姜医生处理伤口,切莫大意。”
不论是破伤风还是细菌感染都是能要人命的,这年代受伤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
弈延没说什么,再次垂首行礼之后,退出了房门。看了眼被绿竹拉到榻边,开始擦拭长发的身影,他深深呼出口气,大步向营房走去。
※
第二天一大早,弈延就带兵出发。青羊寨的老巢在附近的大青山上,距离梁府二十余里,寻常兵卒怎么也要走上大半天,但是梁府家兵速来有长跑的习惯,这样的距离,只当是踏青一般。
昨日鏖战一场,受伤的虽然不多,但是有几个发力过猛,伤了腰筋。加之梁府也需要守卫,因此弈延只带了十名家兵,还有二十个田庄上的青壮随行。比起见过了血,杀过了人的家兵,这群青壮气势就逊色不少,也正因此,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出,紧紧跟在家兵之后,没有掉队半分。
只花了一个时辰,队伍就开到了青羊寨下。弈延并未立刻点兵攻打,而是派了哨探上去查看。不一会儿,探子就兴冲冲的跑了回来:“队正,没发现什么守兵,寨子里也颇为安静,可能那些山匪还未起床!”
弈延冷冷看向身边领路的降兵。吓得一哆嗦,那人赶紧跪地道:“将军饶命啊,小的没有说谎,昨天寨里真是人马尽出,就算有逃回来的,也不会太多。”
昨天那一战,是真吓破了他的胆子,现在绝对有一说一,不敢妄言。那几个小头目基本都死了这人手里,就算有逃回来的,也不会是什么厉害角色,更不敢硬抗梁府的兵锋!
弈延这才转回视线,冲身后兵士道:“上山!”
三十人的队伍,再怎么隐蔽也要闹出动静。然而他们走的很快,守门的山匪尚未反应过来,小队就已经奔袭到了山寨门口。看了眼角楼上的岗哨,弈延冷冷道:“孙焦!”
孙焦应声上前一步,引弓搭箭。只听嗖嗖几声弦响,惊慌失措的岗哨就被射下了楼去。弈延轻轻一挥手:“匐隆,上!”
一个羯人汉子立刻带着四五人来到了寨门前,一人蹲在墙根作为踏脚,另一人则叼着短刀,踩着同伴肩头飞快攀上围墙。只是一眨眼功夫,两三人跃进了寨中,几声惨嚎之后,木质的寨门吱吱呀呀打开。
“进攻!”
随着这声命令,家兵已经端起长槍,大踏步的向着寨门攻去。后面跟着的青壮脚步略微散乱,但是完全不影响气势,就如一支尖刀,刺入了寨中。
此刻寨里仅剩的那些匪兵已经炸了窝,昨日逃回来的可都见识过那些长槍的威力。尖叫的、跪地求饶的、翻墙逃窜的不一而足。然而弈延并未手下留情,所过之处,净是血色。只花了不到一刻钟时间,寨中再无半个能喘气的山匪。
弈延一抖手中长槍,甩掉了槍尖上的血污,转头问道:“流民关在哪里?”
那个降兵已经抖的站不稳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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