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的事,是毋须惊扰至主将的,不过碰巧袁峥今夜迟迟未眠,便赶上了这一桩怪事。那军卫长双手垂在两侧,尽心尽力地答道:“约莫有二三盏茶工夫了,想来是夏夜气燥,野火自生也未可知呢。”军卫长又解释了一句,“这儿的物事又是沾火就着……”说道这儿,军卫长担忧袁峥要怪罪便立刻表了忠心,“此处有卑职调度,将军莫要上心。”
袁峥淡淡地点了点头,“如今这样的时节,最是要留心……”
话未说完,后方又有一名军卫冲赶了上来,对着袁峥与军卫长慌乱地抱了抱拳,语无伦次地禀报道:“报将军——西南两面也烧起来了!”
袁峥一瞪眼,西南两面背阴,万没有烧起来的道理——忽地他心口一紧,这才发觉事有不妙!
夜色浓郁,火光昌盛。
待季川西等人从睡梦中惊醒,披衣外出一探究竟之时,外头的火势已是一片势不可挡之情状。空气滚热,几近烫人。
季川西与陆宣的营帐挨得近,这时便双双身着寝衣地跑了出来,身前身后护着一帮军卫,步履匆忙,都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惊慌模样。二人被带出了营盘,在一处高地上相隔营盘远远地站住了,这时再看前方,说是一片火海也不为过了。
陆宣黑着一张雷公脸,大张着嘴,是一副无声无息而欲破口大骂的架势。
季川西这时便抓住了一个早在此处等候的参将,急得没了平时的风度,焦灼地质问:“他们呢!他们在哪儿?!”
那参将自是明白季川西口中的“他们”是谁,摸了摸脸上豆大的汗珠,不敢耽搁地连忙说道:“几位将军立时便出来,季副将莫急。”
而这话倒是不假,不出片刻,果然就见那熊熊火光里又跑出了十数人,中央一前一后拥护的正是齐青与卓真。齐青几步攀爬而上,紧接着一把陇上了散乱的前襟,扭头就去看身后的火景,他喘着粗气,先是不可置信,随后暴跳如雷地怒吼一声,“守夜的那帮人难不成是瞎了眼的废物?!连贼人趁虚而入都不曾察觉!”
此间众人一片默然,皆是无地自容之态。
齐青大手一挥,在乾虚关内做惯了主,这时便毋庸置疑地低吼道:“给我召集人马!夷人定未走远,这就追上去摘了他们的脑袋!”
陆宣闻言回过了劲儿,叫骂着也是义愤填膺之状。
季川西心烦意乱地先压制了齐陆二人,而后瞻前顾后地将从四方涌出的人马召集了过来。高地之上半个时辰乌泱泱地人头攒动起来。
这时,卓真胡乱地卷起了披散的头发,惊怒之余走到季川西身旁,急问:“如何不见七爷?”
季川西答不上来,照旧去质问方才那参将,那参将咽了咽口水,看上去是惊魂未定,“袁将军,还在营盘中呢……”
卓真闻言,登时一惊,“一军主将如何还在那里头,你们疯了!”
那参将也有些后怕,气喘吁吁地答道:“方才连将军那儿被火烧断了路,咱们的人进不去,里头的人也出不来,袁将军……袁将军一听,就去寻连将军了!”
“那你们怎么不拦着呢!”卓真荒唐愤怒地一步上前推搡了那参将一把。
那参将万分委屈地低下了头,佝偻了肩背,“回卓副将,我等如何敢拦袁将军,纵是拦了,又哪里能拦得住袁将军……”
季川西与卓真都是一瞪眼,再去看那大火中的营盘,就只见那漆黑的夜幕之下,数以万计的火星漫天飘摇,飞飞洒洒出了一个狭隘的白昼。
而营盘之内,袁峥手持长剑,将一排着火的栅栏推翻到了一旁,栅栏伴随着团团烈火摇摇欲坠地粉身碎骨。他身边还有两个副随,披荆斩棘地为主子开路。
此间被大火烧得一塌糊涂,前头又是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更别提看个分明了。
而袁峥心头也烧着一把火,煎熬着他,折磨着他。
这时一方高台被嘎吱烧断了,随即“啪”地一声巨响,狠狠地砸到了袁峥眼前,他眼睁睁地看着那明亮的火团接二连三地飞落而下,流淌翻滚了一地。
袁峥抬手挡脸,被两名副随往后拉着退了几步。
袁峥瞪着挡路的火势断木,停了一二刻,随即挣开了身边的两名副随,犹如离弦之箭一般地蹿了出去,带着一股雷霆万钧的气势,就这么一夫当关地只身往里头冲,倏忽一下,就被火光掩映了。
两名副随大惊,正是要阻止,却双双顿住了身体。下一刻,两具沉重的身躯坠了地,两名副随死不瞑目地趴伏在了地上,后颈上深深地插进了两把精致短小的箭簇。
暗箭来历不明,四围仍旧是一片火海,只有浮动的黑影飞快地退散而去。
营内四处都是火,一团夹杂着一团,一簇连绵着一簇,袁峥快步飞跑,望着火龙似的一排排营房营帐,莫名地十分心惊,他不是怕火,他是怕久安出事——这样的大火,纵使睡得再深,也该被帐外的动静惊醒才是!
周遭被烧得实在有些不像样,袁峥在奔跑中前胸后背一片尽湿,他一颗心沉到了底,知晓再不找到久安,只怕是连自己都要被困住了。
营帐与营房一个接一个倾倒,一根根熊熊燃烧的梁木迎头砸下,袁峥还算轻巧地一次次躲过,他一路深入,不断地看见地上接二连三横陈的军卫,他们大都已无声息,有的四肢着火是不动了,有的还在拼命往外爬,袁峥顾不得他们,只是一路往久安的营帐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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