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梓明一直牵挂着观音台村里的工作,趁着乡里不忙,就开车去村里看看。按照农村的说法,正月十五之前都算过年,所以年味仍旧很浓。路边的农户家家贴着火红的春联,鞭炮声此起彼伏;农忙了一年的庄稼人终于闲下来,扎堆在院前或说笑,穿着新衣的小孩子们在公路上跑来跑去,丝毫意识不到危险。
快到村上的时候,看到桥下的河滩里正在唱大戏,人山人海。做买卖的把货物摆到了桥上,把桥都堵塞了,过往车辆排起了长队,艰难地往前挪。好不容易过了桥,看时间尚早,把车在路边停了,想下去感受一下过年的气氛。小时候,为了看这样一场戏,更重要的是为了买一棵甘蔗或者一块米糕,甚至是一只气球,他和小伙伴们爬山涉水,留恋在这热闹的戏场里,直到天色黑透才慌慌忙忙地往家赶。现在那样的童心是一点都没有了。可能是因为那时候的愿望比较简单,而现在变得更贪心了吧。
戏唱的是豫剧《打金枝》,主角是刘忠河老师的弟子,唱的很好,但认真看戏的都是些老年人。做买卖的不少,吆喝声响成一片。这样的大戏,物品交易是其中一项主要内容。桥下是树苗集市,成捆成排的树苗码在那里,购买的人却不多,卖主们闲得无聊,干脆凑到一起甩扑克;河西靠着山根的地方,是布匹市场,花花绿绿的布匹和廉价的衣服琳琅满目,女人的胸罩和镂空小裤衩就那么大大咧咧地挂着卖,吸引了不少光棍汉们的目光。河西的槐树林里,是牲口市。交易的物品主要是牛,少有几头骡马。一个穿着新棉袄的牛经纪正在和卖主摸马子,掀了卖主的衣襟,两人的手放进去摸着,说这价咋样?卖主说,中球。又摸,说就这了,再高弄不成事。卖家脖子一硬,说你糟践我这牲口哩!这牛现在肚里就有了,开春就是一个变俩!说着换了手型,说就这价,中了中,不中去球!
王梓明竖起领子,徜徉在这闹哄哄的集市上,看着这些淳朴善良的乡亲们,有种返璞归真的感觉。有个瘦得非洲难民似的小男孩挂着两筒鼻涕,正在吃手里的米糕,胸前的衣服明将将的,显然是鼻涕长期干上去的结果。王梓明好像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不禁哑然失笑,对他说小朋友,凉粉掉地上了!那小孩看他一眼,哧溜一声把鼻涕吸肚里去了。
正随便逛着,忽然听得有人叫他,说哎,领导,你也来看戏啊!王梓明急回头,看到一抱着孩子的妇女,正朝着他笑,皮肤挺白。觉得有点眼熟,说你是?那女人说领导你忘了,我帮你拦过车的。王梓明这才记起来她就是那个粉红少妇,说看我这记性,那次你帮我拦车,过后我还想着怎么感谢你呢,可惜不知道你家门朝哪。女人说我家很好找的,那天你看见我的那个路口下去第一家就是。又说你那次怎么样,有收获吗?王梓明说,你看看现在路上还有拉沙车吗?女人说我说呢,看来你还真是有本事。王梓明看她怀里的娃脸蛋冻的通红,掏出200元钱装进他的小口袋里,说给孩子压岁。女人也不推辞,说毛毛,快叫叔叔。毛毛说,爸……爸。女人红了脸,说这孩子一天到晚想爸爸。王梓明看周围有人看他,急于脱身,扬手和毛毛说,再见。毛毛说,爸……爸。
王梓明走着,想起那女人说过,丈夫是被拉沙车轧死了的。想她们孤儿寡母的,生活过的一定很艰难吧,再见到她村里的支书,交待要多关照她。
又转了一会,看到西南方向有一堆人在吵吵嚷嚷,有人在大声地吆喝着什么,还有打斗声。心想自己作为乡领导,不能不管不问,挤进去一瞧,吃了一惊。就见一脸凶相的雷老四正和几个二流子一起殴打一个老人,那老人已经躺到地上了,几个人还不住手,恶狠狠地骂着踹他。仔细一看,地上躺的竟然是张半仙!叫了一声住手,谁把人打死谁偿命!
雷老四横行乡里,是没人敢和他反挺的,这会见有人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就放了张半仙,说谁这么不知死活,耽误老子练拳?打眼一看是王梓明,认识,就收敛了些,说,是王书记啊,刚才没看出是你。王梓明哼了一声,说雷老四,年前的帐还没给你算呢,又打算惹事?怎么,年不想过了?王梓明说的威严,雷老四情知道自己身上事多,口气软了下来,说王书记,这次可不赖我,这大过年的,这日怪老头咒我!
原来,雷老四和一帮混混在集上碰到张半仙,想戏弄他一番,说张半仙,都说你能断生断死,你说说,我啥时候死?张半仙平时最恨的就是雷家的这个无赖,斜着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没好气地说,你啊,今年就会死。雷老四的跟班一听这话上去就想揍他,被雷老四拦着了,哈哈笑着说,好,那你说说我几月份死?张半仙掐指一算,说,就这个月。雷老四知道他是在咒自己,强压着怒火,说,好,那你说说我这个月的哪一天死?张半仙不假思索地说,今天死。把个雷老四气的,七窍冒烟,拳头捏得嘎巴巴响,说你倒是说说,我今天什么时候死?张半仙也不看他,说今夜十二点死,活不到明天。
话音未落,雷老四一声怪叫,上去就把张半仙扑倒在地,拿脚狠劲地踹他,叫道,张半仙,你这妖道神机妙算,算不到你今天会挨这顿打吧!张半仙抱着头说,这是我的定数,被一个死人打几下怕啥。雷老四几乎要被他气死,一声招呼,手下的几个地痞一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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