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线的门缝里看到,我的哥哥把卓昳压在衣柜上,深深地吻着他。卓昳满脸通红,全身柔软,倚靠在哥哥的身上。我从没见过他那副羞赧的样子。他像一个泼辣的女人,虽然泼辣,但还是一个女人。而我的哥哥,他用他高大的身体笼罩着卓昳,举起的手托住了他整个脑袋。他们吻到激烈处时交缠着身体变换姿势,蜿蜒的血管在手臂间如蛇游动。我从未发觉,他的肌肉是如此精实,他的骨骼又是如此有力。
我不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哥哥也信守了他的诺言。后来我去了阳台,看到哥哥买来的几盆多肉植物。我第一次细心地打量它们。它们被哥哥照顾得很好,茁壮饱满,搭配相宜。我为它们浇水,三大盆的植物,我不知道我总共用了多少水。
我在阳台上浇水,微一抬头,看见的是整片开阔的天空。这座城市的天空总是挤满了厚厚的云层,空茫到让人怀疑天本来就是白色的一片。刮风下雨的时候,天空脏得和洗抹布的水一样。公寓很高,我伸出手,可以将迷蒙的白色掬于手中。这片天空守护着这座城市,也像厚重的帘幕一般,隔断了浩瀚的宇宙。城市里流布的灯火是荒唐和繁华,做着这些事情的人认为,没有神在注视他。
第3章3
我有必要告诉你,程皓如何成为了我的哥哥。那一年我刚上小学。
那一段时间电视上铺天盖地都是有关叠溪地震的报道。地震发生在西南山区,很多山村都遭受了地震的摧残,我从新闻上看到这些山村变成了废墟,活人聚居在安全地带,死人被救援队运在担架上,全身蒙着白布。只有一个山村除外。那次地震伴生了一场特大泥石流,那个山村就在山谷的下游,那里是我哥哥的故乡。
那一场泥石流将从小生养他的地方化为一片黄土,完全抹去了他们的存在。房屋、村民、农田,我哥哥的爸爸和妈妈都被永远凝固在了地里。那篇专题报道我也看了,对我幼小童年的震撼非常之大。那是我人生中少有的虔诚时刻。我发现,原来要让人类接受惩罚,是如此简单的一件事情。我的哥哥,他和他的村民,在那一刻,所有的人类欠下了他们的债。
之后的几天,我在新闻上见到了以母亲公司为代表的慈善企业。她为灾民们送去食物、衣服和药品,电视上的母亲犹如天使,记者为她大唱赞歌,新闻的配乐催人泪下。那时的我绝没有想到,当她从灾区回来的时候,会为我带来一个哥哥。
第一次见到我哥哥的时候,是在我家的玄关里,我刚上完学前班的课。夏天的下午,突降了一场暴雨,天色阴暗,家家户户亮起了灯光。我走到家门前,掏出钥匙开门,门打开之后,看到一个陌生的男孩子站在玄关。他身后的吊灯将他的影子长长地拖到我的身上。他的身材高大,逆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脸。
母亲从他的身后走出来,笑吟吟地为我介绍他的来历。我跟随他们走进了客厅。为了迎接家里的新成员,母亲去厨房准备精致的菜肴,而我和他就留在客厅里。我像往常一样随意地坐在沙发上,他站直了身体,双手笔直地放在裤缝上,低着头,看着地板。坐,我说。他恍如梦醒一般,在我斜对面的位子上做了下来。
他坐下来的时候抬起了脸,灯光打在他的脸上。那是一张怎样枯槁的脸啊,像无生命的机质拼凑在一具尸体上,摆成了人的模样。而他的灵魂,早已风干成了一片荒芜的沙漠。我从他身上,看到了毁灭和死亡。
他不开口,我当然不会叫他。那一眼之后,我也没有看他,我只是打开了电视机默默看着电视,随意调了几个台,居然都是地震报道。我切到一部电视剧之后,就不再换台。
楚宁睿,他突然出声叫我,我知道你,在火车上,沈姨给我看你的照片,为我介绍你。我没有兄弟姐妹,也不会当人的哥哥,但是以后我都会陪着你。我看着他对我说出这些话,他的表情非常认真,空洞的眼里闪烁着微弱的孤焰。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母亲收养他,是为了找个人陪着我长大。母亲收养我的哥哥,不是看他有多孤苦无依,而是为了我。而我的哥哥,在当时,根本不在乎做一个死人。
那是我七岁的时候,我成为了别人的弟弟。我的哥哥和现在完全像是两个不同的人。而我却知道,无论过了多久,无论他怎么向母亲承诺要补偿早年的不懂事,无论他怎么为人所信赖依靠,他所表现出来的温和柔顺,都是他的皮囊,这层皮囊已经和他的骨血相连,融入了他的身体。但他心间沉睡的沙漠,只要我愿意,我轻易就能见到。
第一次见面时候,哥哥对我说的话,我没想到,后来会成为很长一段时间内他唯一说过的话。
我们相识之初,谁也不曾搭理谁。唯一固定的见面时间是吃饭,母亲对着我们自言自语,我和哥哥各自沉默吃着自己面前的饭菜。除此之外,哥哥总是呆在他的房间里。每次他从房间出来,都紧皱着眉头,面色惨黄。然而他只是在房间里睡觉而已。侧躺在床上,不盖被子也不脱衣服,就那么一动不动,可以从日出直到日落。那时母亲私下告诉我的,她一直在关注哥哥的情况。她将这些事告诉我,好像我能想出什么解决办法。
我自然不会有那个兴趣关心哥哥的状态,但是母亲不同。母亲常常和哥哥说话,闲话家常,没事找事。她和哥哥交谈的声音柔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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