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璘竟不以为意的笑了。
“甚是祸从天降?天子已经剑指东都,克服已经是指日可待,哪里还来的天降祸事?”
在他的眼里,自己这个长子既是急性子,又愿意惹人注目,因而常常会夸夸其谈甚至危言耸听,现在不过是故态复萌而已。
然则,这一次李偒的脸上却丝毫没有那种以往的自负和桀骜,眸子里反而时时流露出一种隐忧之色。
“薛鏐刺杀监军魏恒失败,魏恒已经连夜逃回长安!”
“又来这一条,不要总是说些危言耸听……”
话到此处,李璘猛然意识到了不对劲,在猛然顿住后,身体剧烈的起伏着,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声调大声质问着:
“你,你再说一遍,薛鏐刺杀了谁?”
“薛鏐刺杀监军魏恒不成,反被其逃脱!”
霎时间,李璘怒不可遏。
“这薛鏐,本王向来待他不薄,因何如此恩将仇报?去,去把这个不知感恩的野狼带来见我,倒要问问他,因何如此忘恩负义!”
与其父的失态相比,李偒虽然也显得情绪焦虑,却是平静的多了。
“父王,薛鏐虽然因私怨而杀魏恒,可魏恒也自有取死之道,世人常说,杀父之仇,夺妻之恨,难道不该杀吗?”
李璘在暴怒之后,又颓然瘫在软榻上,喃喃道:
“确实该杀,可,可杀他之前就不能找本王商量,商量吗?”
薛鏐与魏恒的恩怨在大都督府中几乎尽人皆知,魏恒虽然是个阉人却有着异于常人的色心,竟以卑劣的手段偷偷猥亵了薛鏐之妻,薛鏐之妻受辱不过便在当夜悬梁自尽。
然则,这一切并没有为人所见,等到薛鏐得知其中内情时,已经为时晚矣。没有任何证据,魏恒当然抵死不会承认。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魏恒回到长安,一定会向皇兄告刁状,甚至诬陷……不行,须得立即向皇兄解释清楚才行,写信,对,写信……”
李璘喃喃了几句,便手忙脚乱的在案头铺开了纸张,又提起笔来,可右手抖得厉害,竟难以成字。李偒也是情绪激动到了一定程度,忽而将书案上的笔墨纸砚一股脑的推到了地上。
“父王,都到了这等时候,写信还能有用吗?天子相信那魏恒还是相信这没声没语的几行字?”
“说的是,须得亲自返京一趟,对,亲自返京,当面向皇兄解释,皇兄一定会相信的……”
眼见着父亲如此失态,李偒竟顾不得父子君臣间的礼制,上前一把扯住了他袖子,做色道:
“醒醒吧,半月以前天子曾颁诏让父王返回程度侍奉太上皇,父王可曾听诏而去了?现在解释,哪个还会相信?返回长安,只能是自投罗网!”
这句话使李璘如遭雷击,他自问没有对皇兄不忠的想法,可又想建功立业,如果没有这场劫难,他也许就会庸庸碌碌的老死在长安十王宅。然则,乱世即到,总不能毫无作为吧?带兵平乱,建不世功勋,哪个李家不想如此呢?
太上皇似乎能窥到李璘心中所想一般,先是封其为江南四道节度使,授江陵大都督,后来又追授了他广陵大都督。可以说,江南千里之地已经尽在其手掌握,哪个又肯于放弃这唾手可得的功业呢?
虽然李璘也知道皇兄一定会因为他拒不奉诏的决定而感到生气,可只要顺利的平定了安史乱贼,他便会负荆请罪,皇兄也一定会向以往一般原谅他的……
然则,现在竟被一个阉人把这一切都毁掉了,设想中的功业不但没来得及实现,还面临着即将被诬陷的不利境地。
“那你说,该怎么办?”
李偒瞪着眼睛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薛鏐、韦子春正在外面候见,父王不如让他们来说!”
李璘目露怨恨之色,当即恨声道:
‘让薛鏐那野狼来见我!’
薛鏐与韦子春同时出现在中堂,李璘有些讶异,这二人平日里似乎不怎么友好,怎么今日竟走到了一处?难道薛鏐的恶事里,韦子春也有份参与?这可就令人难以置信了,若说薛鏐是个容易感情用事的人,那么韦子春则是极为冷静理智之人,此二人几乎是互为水火的存在。
不过,李璘已经顾不得这许多,他要质问薛鏐,为什么做这种忘恩负义的事情。
“罪臣薛鏐拜见永王!”
“亏得你还有脸自称罪臣?”
“臣杀魏恒乃为私愤,然则只要永王借此而成就大业,臣愿自戮而谢罪!”
“住口,违法杀人在先,现在又口出大逆不道之言,不要以为本王宅心仁厚就可以口无遮拦!”
李璘又惊又怒,一时间竟忘了追问其罪责。忽然,一旁的韦子春说话了。
“臣亦以为此乃成就大业的千载难逢之机会!”
李璘不傻,见韦子春都这么说,当即就明白了其中因由。
李偒和这几个幕僚整日里在私下劝说他据江南千里之地,仿照东晋故事而坐拥半壁江山。李璘一直觉得这是天方夜谭,而不肯答应,只想不到他们竟用这种办法把自己逼到了绝地上。
想明白了一切以后,李璘瞪着长子,本想训斥几句,却忽然发现自己脑中一片空白,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良久,他才指着李偒道:
“你,你做的好事,难道你就忍心看着为父沦为不忠不孝之人吗?”
这话说的有些凄惶,倒大出李偒的预料,他以为一定会遭到父王的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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