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却听身旁军士齐声欢呼,却如遇上救星一般,康胡儿心中奇怪,顺着众人目光望去,也不由惊喜交集,只见那山头上一道光柱冲天而起,插入苍穹,映得天际火红,那颜色如此炽热,直要烧进他心里去。
血光一现,山上军马大乱,康史二人趁机整顿兵马,扑上山头,但见此地契丹兵七零八乱,东一堆,西一簇,而中间那块空地上正有一赤一玄两道光束纠缠碰撞,或陆地,或苍穹,却都成了他们的战场,而道旁木林多已废折,落叶俱成焦炭,给风一吹,便飘散在空气中。
斗了近半个时辰,两道光束迎面相撞,轰然巨响,强光耀眼,众人一时都无法睁眼相看,待光线散去,只见地上躺了两人。
“三弟!”康胡儿眼明,瞧清其中一人正是明离,疾步奔上,刚到近处,忽见他身子一颤,双手撑地,艰难爬起,想来伤得重了,喘气都是吃力,仗情殇剑才勉强站稳,只听他开口道:“你会韩家堡坎离两部绝学,这世上除了他以外还能谁有这等本事?嘿嘿,你终日以假面示人,是害怕我认出你来么!”
他对面,那黑衣人比勒加兀自未站起,只是半跪,面孔朝地,在他身前撒了一滩鲜血,那血渍中残留碎片,却正是他的那张假面!
“多日不见,你的功夫确是长进不少,连我也差点死在你剑下……”比勒加口中说话,却始终不愿抬头与眼前那少年相见,听他半咳半笑得道:“不过单凭你一剑之力,就想救得他们性命,咳咳,那还是痴心妄想。”
明离眼见原来散乱各处的契丹人陆续聚在比勒加身后,眉头一皱,不禁回头向康胡儿等人看了一眼,心知比勒加所言确实不假,想要逃生须得另使手段,他冷笑道:“那又如何?我那两位兄长智勇兼备,若非你从中作梗,他们早已脱困而出。嘿嘿,如今只要将你杀死,你身后那些个虾兵蟹将,自是等闲收拾了。”说着他跨步迈出,长剑指地,留出一道深长的剑痕。
“你明知我是谁,也敢杀我。”比勒加这话语气听似平淡,但语气中的伤心愤怒分外明显。
“是你又如何!你难道已忘,打小时候我就想杀你!哼,别要以为你是我什么人,又或救我一命,我就会感恩于你。何况如今你我乃是敌对,你要动我两位兄长分毫,我自然不会饶你!”说着一剑刺出,所指正是比勒加胸口。
比勒加却是不闪不避,任那剑刺到,这时他忽一抬头,假面下那张隐藏多年的真容,如今看来竟是苍白的全无血色!
见到这张容颜,明离心中只觉一颤,体内那凝聚的锐利剑气顷刻粉碎崩溃了,他的手在抖,剑尖只触到他衣领,却再难寸进半分……
他这一犹豫,就留给比勒加绝好机会,只见他身子挺起,左掌顺着明离手臂一掠而上,又化掌成爪,拿住他琵琶骨,将他身子一带,半抱入怀,开口笑道:“离儿,想不到你长这么大了,还要爹爹抱啊。”
寻常人琵琶骨被拿,就等若武功全废,但明离不同,他体内魔灵一现,功力更盛以往。此时他羞怒交集,浑身赤红,犹如烧铁,比勒加终是凡人肉胎,却如何抗得住这等炽热,黑衣冒烟,顷刻烧火。
但他却非等闲,火焰刚燃一阵,未及将内外衣尽数烧毁,他身上已腾起一层水雾,便将那火熄灭,他笑道:“离儿,你可知道,你娘回来了,还有你的那个水儿,难道你不想见到她们么?”
“娘亲,水儿……”明离眼中那份执拗终于还是散了,心火已灭,身上赤焰消失,就软倒在比勒加怀中。
康史二人见那比勒加竟是明离亲生父亲,已是大惊,又见明离被擒,史窣于心里矛盾,一时不知该不该施救;康胡儿却心中雪亮:比勒加虽是明离生父,但依此下时局,明离随他而去,绝非好事,可明离已在他手中,想要救回又是万难之事。
比勒加大事既了,一笑道:“康胡儿史窣于,你们这两个小娃子本死不足惜,今日就看在离儿面上,姑且饶你们一条狗命,准许下山,不过此时范阳已为契丹大军所围,你们能否入城,还要看造化了。”他说到做到,果然班师退去。
“原来这一切都是计!”康胡儿从未感觉如今日一般惨败过。
※※※
“明哥哥,我对你不起,我没听你的话,累得他们惨死,这……这都是我的错……”
柳似水口中喃喃,就是在睡梦中,她的惭愧懊悔也丝毫不减,噩猛不断,心里好痛,欲醒却又不能,身心倍遭煎熬。这时候忽听有人喟叹一声,听来好生熟悉,当是旧人,她精神一振,终于苏醒,睁眼望去,那人影绰约模糊不清,揉了揉眼睛,再仔细一认,端的又惊又喜:眼前之人不是别人,却正是她阔别多日的生身父亲柳旭,即水冰寒。
柳似水深恐自己认错,急忙坐起,仔细往他脸上打量,顿时两串泪水不能遏制得落下,她颤声道:“爹爹,真的……真的是你么?”
“傻丫头,我不是你爹,还能是谁?”水冰寒笑中含嗔,可旋即他笑容一敛,道:“水儿,这些日来你可是吃苦了么?何以憔悴至斯!”
柳似水再难遏制心中激动,哇的一声扑入他怀中,泪水shī_jìn,放声痛哭,这些日来所受的委屈苦闷,在这一刻如破坝洪水,宣泄而出。
水冰寒未想她竟会如此激动,心中泛疑,正色道:“是不是明离那小子欺负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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