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兔崽子叫我什么?大婶??我告诉你,老娘今年才三、十、八!”一个“八”字,喷了江渉一脸口水。
江渉举起袖子抹了把脸:“额,那这位姐姐……”
“姐姐?呵,谁是你姐姐?你肯定嘴上叫着‘姐姐’,心里骂着‘夜叉’!哼,我还不知道你们男人,全是他娘的心口不一的混帐东西!”
江渉这回是识趣了,干脆闭紧了嘴。
“哑巴啦?啊?哑巴了我金三娘的酒也不能白喝!”面前的妇人转身一点周围一圈横七竖八的酒坛子:“三坛女儿红,两坛花雕,还有一坛罗浮春,全是极品!你小子倒是会挑,老娘酒窖里最好的几坛子,全叫你给糟蹋了!”
江渉这才看清,自己是躺在一个酒窖的地上,周围散落了一圈空了的酒坛,自己脖子底下还垫了一个。他猛的明白面前这妇人是谁了——万福楼的老板金三娘,江湖上出了名的“鬼见愁、母夜叉”。
自己怎么好死不死的惹上了她?!江渉头皮一麻,简直恨不得找根绳子吊死。
“额,三娘,真对不住……”
“对不住?哈,你以为一句‘对不住’就结啦?!”金三娘双手叉腰:“我跟你说,你小子喝了我多少酒,全都给我老老实实的把银子交出来!不然看老娘不打断你狗腿!”
江渉感觉腿上一凉,捂着自己的膝盖,小心翼翼的开口:“那……要多少银子?”
“三坛女儿红,全是二十年的,市面上根本没的卖!算你一百两一坛好了。那两坛花雕和那坛罗浮春,稍微次点,就算你八十两一坛吧!嗯,总共五百四十两银子。给你去个零头,算五百两吧!”说着,她手一伸:“五百两银子,拿来!”
“五百两!?你抢钱的吧!”江渉立刻就跳起来了:“就算面酒楼卖酒,也不过十几两银子一坛!你这六坛酒,就要五百两?!”
论起这暴脾气,在这京城里,金三娘若认第二,就无人敢认第一。她当即就火了,跳的比江渉更高:“你个不识货的臭小子!收你五百两已经是便宜你了!你出去问问,这京城里,哪个敢说自己的酒比我金三娘的好?就这几坛酒,外面排着队的人跪着给老娘舔鞋,还喝不到呢!”
江渉彻底败了。他揉着额头小声呻吟:“那三娘你还是打断我的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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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渉被丢出万福楼时,腿没有断。当然,他也没付五百两银子。
事实上,当时他翻遍全身,只找出了五个铜板,连一块整银都没有。金三娘押着他写了一张卖身契似的欠条,还画了押,按了手印,简直比刑部录口供还严格。当她得知江渉是江尚的儿子后,说敬佩江大侠人品,于是看在他老人家的面上,给他这不成器的儿子一月时间宽限。
一月之后,若还不还钱……嗯,打断他的狗腿。
江渉第一次知道,自己那死了十多年的老爹,还能用来保住自己的腿……
他一个人沿着京城的街道慢慢的走着。手心撰着那五个铜板,心里寻思着:这酒钱,总是要还的。金三娘那几坛酒,确实是极品佳酿,就是不值五百两,三百两也是要的。
江渉是个存不住钱的,以前给慈明堂做事,来钱快。可他花钱,更是如流水。如今和堂主是彻底翻脸了,他这财源也是断了……真是一文钱愁死英雄好汉,江渉突然发现,自己除了这一身武艺,好像还真是一无所长。
昨日自己怎么就手快的给了温郁之三百两呢?江渉默默的想。这一想到温郁之,他就觉得更烦了。
他以前也不是没有喜欢过别的姑娘。小时候和爹娘住一起时,觉得村子了的二丫最漂亮,一双大眼睛一闪一闪的。后来他一个人出来闯江湖,喜欢过扬州醉仙楼的红牌,追求过武林出了名的侠女。走南闯北的,可谓是万花丛中过,各式各样的女人,或惊才绝艳,或英姿飒爽,全都看了个遍。
至于温郁之……这是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还会喜欢男人。
以前他喜欢的那些个姑娘,或爱她们的天真无邪,或爱她们的容色无双,无论是什么原因,江渉都能说出个缘由来。可对温郁之……他真的是说不清为什么。
江渉记得以前读过一个故事,富家小姐喜欢上了穷秀才,两人海誓山盟,生死相许。后来秀才病死,抬来一副棺材。那小姐没哭没闹,什么也没说,淡淡的笑了笑。进房去,换上最繁复的嫁衣,画上最精致的妆容,从从容容的出来,一跃,遁入棺中。两人生未同寝,死却同穴。
据说这是“梁祝”最早的版本。
江渉印象最深的,是里面的一句话:“悦之无因,遂感心疾。”
悦之无因……
温郁之就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池水,让他琢磨不透,拿捏不准。昨夜江渉在灵音坊发了一通酒疯,记忆都有点模糊了。却唯独记得林乐源的那句“谁要是真的动心了,那就一定死惨了”。
他很清楚温郁之不可能接受他。那人是能臣干吏,是忠良之后,可以好男色,也可以寻花问柳,甚至可以和戏子小倌来那么一段fēng_liú韵事,可却是不能和另一个男人相伴一生的。
自己喜欢上温郁之那样的人……估计是真要变成蝴蝶的吧……
江渉有些害怕了。他如今已经是被温郁之卖了还帮他数钱,他怕再这样下去,终有一天自己要被这段感情玩死。
他突然觉得很想逃。
逃跑这个念头一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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