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奴只听了那么一点,要送到邵家流放的辽东北地,圣人,奴瞧着这事儿您就别再想了。”
此时窗外飘絮似的落起雪,洋洋洒洒倾覆天地。两人都有些惊讶,冯妙蕴比思安更惊讶些,毕竟思安曾求过温行把她们都放出去,只是没料到这么快。
冯妙蕴有些不舍,眼中湿润道:“北地这么远,天冷了,也不知邵姐姐身上衣物够不够。”
她低低叹了许久,抬头见思安迷惘地望着窗外,此刻宫中格外冷清安静,宫里的人越来越少,雪花像天空缓缓落下的帷幕,干干净净地撒播着曲终人散的寥落。冯妙蕴不知为何忽升如此孤落之感,打了个寒噤,将眼角泪痕擦干,转而安慰思安:“邵姐姐如今离宫也未尝不是好事。”
自然算好事,只望邵青璃自己也认为是好。
思安慨然:“此去路途遥远山高水长,恐怕再难相见。希望她早日得见家人,忘了都中一切。来日若有机会,赦了他们一家的罪,能在那边好好过活也好。”
冯妙蕴也想到如今战乱遍生,北地相隔万里之遥,与邵青璃恐怕相见无期。两人均染上一层离愁别绪,相对惆怅感叹。她道:“事已至此,阿禄说得没错,您也别再想了,邵姐姐她对圣人或许颇有偏见,只是因为她不知圣人之苦,也许离了宫,她自然就会想开。”
冯妙蕴道:“其实圣人确实不必太过偏责自己。恕妾不敬,妾以为圣人并无不好,只是不合适的缘故,邵姐姐与朝中那些大臣们一样,把太多担子压在圣人身上。圣人与……成王明明两情相悦,邵姐姐这样逼迫,根本没有考虑过圣人该如何自处。”
这话无异于说思安不合适为皇了,对着皇帝说的确是大不敬,但思安也深以为然,不过世间本该人就事,而事无法就人,冯妙蕴不知思安即位时的曲折,况呼她与邵青璃自有姐妹情谊,从未在人前说过任何邵青璃的不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宽慰他,是十分不易的。
听她这么说,思安自觉再不该自怨尤,纵使有憾也该释然。
正好送膳食的宫女从门口鱼贯而入。
思安道:“阿冯在这里用过膳再走。”
冯妙蕴笑着颔首,起身时垂眸理了理衣裙,目光瞥见一样东西,疑惑道:“圣人,这是什么?”
却是思安拿回来的那份诏书,他回金鳞殿后没来得及让收起来,神思怅惘间不小心将卷好的诏书又揉散了,明黄的底色和末尾朱红的印章明亮显眼,难怪冯妙蕴会问。
思安忙用袖子将上面有字迹的地方掩去,顺手交给阿禄,道:“没什么,阿冯和我来,我们在暖阁里用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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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雪断断续续下了足有三日才见晴朗,到了第三日傍晚,徐徐降落的夕阳在皇宫每一个角落留下昏黄暮色,厚积的雪色反而看不大真切。
冯妙蕴与思安围在炉边说着闲话,骆仁旺疾步走进来,正是凝雪将化天寒地冻的时候,他鬓角上竟挂着汗珠。
阿禄道:“骆将军这是怎么了。”
“圣人。”骆仁旺忙忙跪道:“方才成王出宫回王府途中忽然遇袭,宣武军长剑都军使反叛,率人围住了成王府,成王恐引得宫中生乱,命禁卫加强防卫。”
思安手一抖,手背正好擦过未覆盖棉布的手炉边缘,白皙的皮肤很快被烫出一道红痕,他却浑然不觉,还是阿禄先叫起来:“圣人您的手!”
思安问道:“你大哥如何,可有受伤?”
骆仁旺也满是担忧,道:“传消息的人没说,圣人,现在还是守护宫城最为紧要。”
长剑都乃宣武军其中一支牙军番号,随温行到东都后安扎在都城外,其军使何人思安并不熟悉,但可想见能随温行从汴州而来的,至少曾经都是其亲信。
太阳很快落山,禁卫戍守人数有限,思安与骆仁旺商议,将各宫室的人都传至外朝乾元殿,正好外朝尚有未及出宫回府的官员,一并聚集于此,一来易于守卫,二来免于有人趁乱在宫中行诡事。
天刚刚黑下来,西侧千秋门下出现长剑都甲士攻打城门。
思安的弟妹们和宫人听着随风传来的嚣声不约而同瑟瑟发抖,这样空气凝重的夜晚,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旧京被叛军攻破的那个晚上,或许岌岌可危的阴影从那一日开始跟随他们,这一刻又再次如刀尖再次悬在头顶。
被从内宫接出来的小公主惊疑不已,扯着思安的袖子不肯放手,嘴里小声道:“皇兄,我害怕。”
思安把她抱在膝头安慰,听她本该无忧欢笑的糯甜嗓音因恐惧而颤抖,禁不住心里一酸。冯妙蕴拿了手鼓和布偶等物逗弄,小公主始终不安地圆瞪瞪着眼。
思安一面哄着她一面向外张望,冯妙蕴道:“圣人别急,没事的……”
丽娘也在殿中,她身边侍奉的宫人少,来得也比较匆忙,发髻都是散的。脸色也不大好,嘴唇抿成一条线,与她相好的侍卫不知何时挨到她身边,小声与她说话,丽娘不时不耐烦地瞟那侍卫一眼,到底顾忌着面子没有不合时宜地吵闹。
过了一会儿那侍卫踱到冯妙蕴身侧,好似不经意问道:“怎么不见贤妃娘娘?”
思安皱了皱眉,阿禄不等他多言便稍稍抬高声音道:“天子内眷岂容人随意窥探。”
丽娘和他什么事没做过,有影有形传出去,恐怕在场宫人甚至官员多少都知道一些。阿禄话一出口,许多目光明着暗着投向这边,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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