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重新放在枕头边上,然后他回到卧室门口,轻手轻脚地开了门。
门没锁。一片无声的漆黑里,他熟门熟路地摸到了床,掀开垂下的床帘,以最小的幅度躺下。
另外半边床动了动。
“你怎么进来了。”
“你丢错了枕头,”雷古勒斯拉了拉亚历克丝脑袋下面的那个羽毛枕头,“这个才是我的。”
“我不管。”亚历克丝头也不回。
雷古勒斯往那边挪了一点。“你不能这样,一生气就把我赶到卧室外面去。”
亚历克丝依旧没回过头,裹了裹被子。“那是一条瑞典短鼻龙。”
“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了。”
亚历克丝没有说话,她沉默地侧身躺着,感觉雷古勒斯把头靠了过来,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滑过她的脖子,她没有阻止他,过了一阵,他开始堂而皇之地索要专注的亲吻。烈日下的冰块一点一点地融化了。她没准备拒绝他但也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感知开始变得柔软,层层叠叠的藤蔓拦住了她的去路。
阴暗的夜色里,磐石般的巨蛇钻进了雨后的土壤,引路的赞歌里有沾着蜂蜜的小苍兰。海水猛烈地拍打着礁石,在微不可闻的气流声里冲向堤坝。躁动的海浪一阵接着一阵直接攻占了海底的城堡,走投无路的人鱼从浮潜的深海里游到岸上,单薄的肩背在月光下美得像一首诗。
传说里的人鱼因为爱而抛弃了鱼尾长出白皙的双腿,她半闭着眼睛跪坐在坚硬的礁石上,地动山摇时她发出细弱而混乱的叹息声,颤抖着嘴唇想要永坠地狱,长发凌乱地披散着,像是黑色的矢车菊随风而动。
星星从夜幕掉落入海里,在深不可测的海底炸开一道又一道白色的光束。
窗外的雾气快要散去时,他们靠在一起享受着黑夜的寂静,亚历克丝抚摸着他匀称漂亮的肌肉和修长的骨架,闻着他身上和她相同的气味,他们长年累月用同样的洗浴产品。
“下雪了。”雷古勒斯看见白色的绒雪粘在窗户上,像一面黑墙上的白斑。
“嗯。”她趴在他的身边浅浅地应了一声。
“我有没有说过,我梦见过你。”他低下头用鼻尖去嗅她的头发。
“没有,”她侧过身来勾住了他的脖子,“你梦见了什么?”
雷古勒斯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回忆道。“我们两个去树林里玩,采了野莓,那些野莓太嫩了,一不小心就破在我们的手心里,红色的汁液流得满手都是。我们都非常慌张,情急之下开始舔对方的手指。”
“然后呢?”
“我醒了,手忙脚乱地开始换裤子,整整一个礼拜不敢朝你看。”
亚历克丝无法忍住笑意。“这是什么时候的梦?”
他轻描淡写地说。“我十四岁……快十五岁的时候。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我第一次梦见你。”
“容我提醒你,我们结婚快要十四年了。”她凑过去吻了吻他的眉骨和脸颊。
他贴着她的嘴唇说道。“我只是突然想告诉你。”
“我知道。”她把头靠在枕头上。
他拍了拍她的背。“睡吧,亲爱的。”
“晚安,雷古勒斯。”
他吻了吻她的眉心,把两个人一起埋进温暖的被子里,闭上眼。“晚安,亚历克丝。”
—
次日清晨,雷古勒斯穿着睡袍打开门,赛弗正站在浴室的小板凳上认真地刷牙,泰迪熊坐在浴缸边上,头上戴着一个有花边的小浴帽。
“爸爸,你昨晚难道不该睡在沙发上吗?”男孩跳下板凳,满口牙膏沫地从浴室里探出脑袋问。
他咳了咳。“赛弗,昨天夜里太冷了。”
“是的,外面都下雪了。”男孩开始漱口。
“乖,待会儿我们先吃早餐。”他摸了摸男孩微微带卷的黑色头发。
塞弗尔斯眨眨眼,“为什么?不等妈妈吗?”
“让亚历克丝多睡一会儿。”他要先下楼去检查一下太太的绣球花种子到货了没有。
吃早饭的时候,塞弗尔斯往自己的燕麦粥里加了一勺葡萄干和杏仁碎,雷古勒斯喝了一口加了牛奶的红茶,翻了一页奥地利版的《预言家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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