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傲想起自己从少年时代就没有赢过傅垣。不用说赢了,就是像现在这种状况,被傅垣夹击得失去羽翼的,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从以前开始,在傅垣身上就能窥到些雄才大略的迹象。他像山一样静默地坐在那里,运筹帷幄,在分秒之间就可将人判处死刑。也难怪他不过三十出头,就能成为一个成功的商人。
心里想着,手里也忙活着,沈傲还是不甘心就此罢休,纵观了整个棋局,略一推理,棋子在一处出其不意处落下。就算胜机渺茫,他也不会让傅垣轻易得逞。
傅垣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抬眸望望沈傲,后者被那眸中的探究意味震得一惊——傅垣估计要动真格了。果不其然,这次傅垣思考的时间有了明显的延长,棋子再落下时,沈傲上下左右扫了个遍,也没搞懂他的意图。
也不在乎这点了。沈傲咬咬牙,心里忽然浮现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如果这局他能赢,那么……他甩了甩头,把奇怪的念头抛在脑后,注意力集中在当前的博弈上。既然揣测不透,干脆直接进攻。沈傲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布下棋子,暗中又在观察傅垣棋势走向,随着时间的推移,端倪果然逐渐浮现。傅垣原来埋下的棋子都派上了用场,形成了一道坚固的防线,且尖锐地进攻。沈傲艰难地阻挡着,试图指导白子突出重围,终究还是被黑子轻松地拦腰折断。正当他以为自己必输无疑时,傅垣忽然露出了一个明显的破绽。现在,只要下了这个子,沈傲就可以赢了。但他并没有被近在咫尺的胜利果实冲昏了头脑。因为这实在太不符合傅垣平常的风格,甚至是,像是刻意为之。
沈傲双指夹着白子,停滞在空中,久久没有落下。他试图从傅垣的表情中找出点什么。傅垣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道:“为什么不下?”
“我……”一时间话语堵塞在口中。沈傲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或许真的是傅垣没有看见呢?抑或是故意留下的陷阱,脑中一团乱麻。不知何时,傅垣的手指悄然按上他的指尖,异于自己体温的温度从接触的地方开始灼烫,烧的他皮肤俱毁,无处遁形。傅垣深深望着他的眼,指腹微微施力,按压着沈傲的手指同时向下移动,似乎是甜美的引诱,诱使他一步步堕落深渊。面前的人薄唇轻启,话语冷静,却从嘴角溢出勾人的意味:“下吧。”
仿佛受到蛊惑,沈傲的手指脱离了大脑的控制,跟随着傅垣的指引向着那处缺口靠近。这种感觉像是亟待完成的拼图,所有的框架都已经拼接好,而他手中所持就是落下帷幕的最后一块碎片。终于白子触上棋盘,清脆的声音敲下休止符,傅垣的手轻轻离开,沈傲的手指失力一松。啪嗒一声,游戏结束。五颗白子连成短暂却意味深长的直线,在沈傲心头扎根疯长。
他赢了。
傅垣看了棋盘一眼,恍若如今才发现一样,轻松地笑了:“啊,没注意,让你赢了。”
沈傲的手指还在微微颤抖,他用力将它压在地板上,企图抵消执意不散的热度。傅垣按过的地方,柔软的指腹,指尖退去时划过的痕迹,无一不撩拨着他的神经。他控制不住地身子探向傅垣,语气控制不住的咄咄逼人:“为什么?”
傅垣笑容依旧:“什么为什么?”每丝笑意里都是一时大意的懊悔,“我以为自己会赢就放松了警惕。果然,你立刻就抓住了我的破绽,并且反败为胜。不愧是你。”
沈傲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一旦傅垣笃定什么都不说,那他一辈子都不会有知道的机会。他冷静下来,重新坐回原处,沉下声音道:“我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再来一局了。”
傅垣挑了挑眉,笑道:“怎么了,怕是下次再输给我吗?”
沈傲不理他,兀自开始收拾棋盘。黑白的棋子分成两拨,因为动作太大,还不甚撞飞一颗白子。傅垣将它捡了回来,瞄准白棋的棋篓丢了过来。精致的棋子在空中划出优美的曲线,正入中心。咔哒一声,不偏不倚敲在心尖。心脏忽然一颤,沈傲的呼吸变得急促,又慌乱地转过身将东西放进抽屉,掩盖自己的失态。
不对劲,不对劲。又来了,那种感觉。似乎什么发生改变,却无论如何都抓不住。或许,或许是傅垣真的有点被打动了呢,沈傲这样想着,却在下一个瞬间面色苍白——他忘了,他现在顶着的是真正的沈傲的面容。傅垣和沈傲本就是一对,根本没有他插脚的余地。而他产生的这些错觉,只是因为傅垣本就对沈傲有感情,这段时间他越来越像沈傲,那种感情重新回来了罢了。他从来就只是配角,在真正的沈傲的人生中,充当为他增色的光芒。
想到这儿,所有不安涌动的情绪瞬间平静了下来。再看着傅垣的脸庞,也不会有什么波动了。一旦切断遐想,就不会再有无谓的期望。沈傲把傅垣丢在一边,自己整理起明天所需的工具。他向来喜欢画水彩,这点温阙和沈傲都一样。又因为两个人常年待在一起,画风也是无比相似。这样也省掉傅垣因为画风不同而发现异样的麻烦。沈傲将工具收在工具箱里,放在门口旁,有些怀恋地抚过外壳。当初买的时候,两人买的是同样的款式,这也平添了几分怀旧感。
傅垣站在背后看着他,忽然道:“你已经很久没画画了。”
沈傲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笑道:“我车祸到现在才多少时间啊。而且你长年不在这里,又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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