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母亲放在这里,准备晚上回家缝补。我放下它,坐到床沿,一眼瞥见床边柜子上的几张照片。我怔怔着,一时说不清心情,可去拿起来其中一张。
真正很久远的照片,上头不只我和母亲,还有父亲。我们一家三口站在湖区公园的杨柳树下。照片里的天气非常好,我们三人全部面带笑容。完全想不到在隔天以后父亲就此告别了我们。
我呆呆地看了半天,才放下照片。可是走不开,全身没有力气似的,我躺下来,还是难过。已经不记得有多久不看父亲的照片,客厅里也并没有挂上父亲的遗照,也忘记母亲在什么时候收起来的。我仔细地看着,对上面那正在壮年的男人感到无比陌生,好像不觉得这是父亲。
已经过去很久了,然而一想起来当年父亲骤世的痛苦马上鲜明起来。
这痛苦掺杂了正在持续的一种恐惧,我不愿意想那些,却怎样也阻止不了去想。胸口翻滚着一股酸,劲头往上冲上来,刺激着鼻子和眼睛。我紧紧闭着眼睛,却控制不了泪水不停地流出来。
哭着不知道过去多久,就浑浑噩噩地睡着了。在周围始终安静,连在睡梦中也是悄无声息,一片空白。突然我醒来,呆了一下,听见外面有说话的声音。其实也不响,不过公寓小,墙壁薄,又只隔着一个客厅。说话的人就在客厅里,一男一女,听上去是方微舟和李阿姨。他们交谈没有很久,隐约就听见开门关门,似乎李阿姨回去了。
房间点着一盏台灯,橘色的光线微弱,还是照出整个房间的样子。我又躺上一会儿才清醒了,竟在母亲的房间睡过去了。倒是本来我穿在身上的大衣脱下了,连带手表鞋子也除去,是盖着被子好好地睡在床上。我翻过身,摸到了枕头,半边还是湿凉的。我极力压下心头的悲伤,立刻也不愿意睡了,就起来。
我到处找不到手表,却看见床下放了拖鞋,便穿上出去。刚刚打开门,马上看到方微舟。他正走来,见到我,像是怔了一下。他道:“刚好要喊你起来了。”
我道:“几点了?”
方微舟道:“快要七点钟了。”
又一个七点钟,我迟疑地问:“晚上了?”
方微舟道:“嗯。”又说:“刚刚对门的阿姨拿来吃的,先吃一点吧。”
我想不到自己睡了这样久,本来想下午要去医院一趟。我摇头:“我不饿,到医院去再说。”
方微舟却道:“不行。”
这口吻有点严肃似的。我这才仔细看他,他还是昨天那身样子,这时衬衣袖子卷了起来,梳的发型也不算整齐了。听见他又说:“吃完饭以后,再去医院也不迟,加护中心要八点半才能会客。”
我不说话。他上前一步,两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轻声:“萧渔,我们吃过饭就去。”
我看着他,心头一动,点了头。
方微舟拿开手,道:“去洗洗脸吧。”
我点头,就去了浴室。不照镜子不知形容,简直憔悴。本来没有睡,又哭过,两只眼皮略微浮肿起来,眼眶里冒出一丝丝的血红。我用水把脸泼湿,冰凉的水珠沿着脸向下流到脖子,领口都湿透了。我并不在意,拿毛巾擦过脸,匆匆出去。
走到餐桌边,方微舟已经坐下了,他看来,不过没说什么。他把盛好饭的碗放到我面前。我便坐下来,拿起筷子。这桌上也没几个菜,样式也普通,李阿姨大概是做饭顺便多做了拿来。
从来在这张餐桌上吃饭,无论几个人吃,母亲也总是布得满满的。我又有几分悲从中来,还是忍耐住。我并不肯在方微舟面前掉泪。况且一个大男人为这样的缘故就哭起来算什么,
方微舟突然道:“不要光吃饭。”
我顿了顿,一个菜就被挟过来到我的碗里。我朝方微舟看去,他缩回了筷子,不过还是看着我。他道:“吃完了就去看阿姨。”
这语气真有几分哄的意思,我呆呆的,也不知道能够说什么,只有吃菜。倒是我才发觉到他身上带着烟味,大概一整天抽了不少的烟。我更加说不上心情了。
吃完了饭,方微舟去收拾,他让我去洗澡换一身衣服。这之后我们才出门,他突然说:“叫车子坐吧。”
我不理解,他又说:“明天我要进公司去,也要回家一趟。”
我顿了顿,便点头。记起来了,明天除夕,无论是谁都回家团聚。我看看他,道:“我……”
方微舟不让我说下去:“车子你留着用,我晚点搭高铁回去就可以了。”又道:“不过你这两天没睡好也不要开车了,叫车没多少钱,不要省这个。”
我不说话,可点头。
去了医院,没有等多久便可以进去探望母亲。方微舟一样陪着我进去。不过一天,母亲病况其实没有多少进展,照顾母亲的护理师还是向我说明护理的事项,同样鼓励我和母亲说话。她帮忙找来医师,抽血的结果在下午便出来了。医师的说法也还是千篇一律,不过抽血的数值倒是好了点。
我静静地听完,望着母亲,终究忍不住问出来:“我妈,她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医师道:“老实说,这个我们不能完全保证什么时候,但是比起来,你母亲虽然症状很严重了,可是救治即时,脑部没有损伤,心脏的部份做了修补,只要动脉压力持续降下来,情形还是乐观的。”
我非要一个肯定的答案:“所以什么时候会醒来?”
医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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