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自己的眼泪也落了下来。我侧头擦掉,我这个时候再哭,周子仲真的就没办法撑过去了。
我一边偷偷拿手机查艾滋的相关资料,一边又不管周子仲的抵抗紧紧搂着他的手。周子仲被我半推半扯的上了车,刚一屁股坐下就弹起来,脑袋撞上了出租车顶,惊恐地看座位。我把前面那个祖宗棺木没盖好的乘客留下来的瓜子壳扫下去,狠狠掐了周子仲一把:“周子仲,你他妈不要这样。都不一定的事情,你他妈有什么资格现在这里犯傻犯浑。”
他坐回去俯身把自己埋起来,把头低下去,没哭,声音闷在手心里呆呆地说:“陆仁,我觉得我自己特他妈有病。你知道我刚才第一反应是什么嘛?我第一反应是葛揽藤原来是真的不爱我了。我自己都觉得我自己贱,你说他他妈到底有没有良心?你说我怎么办,我要是真的有什么了,怎么办,我爸妈怎么办?还有我这几周约的那几个,还有邬菁华,我……我是不是也传染给他们了。”
“周子仲你能不能争气点?能不能?先去检查了再说,不会有事的。不会的有事。”我吼他。我除了一下一下抚摸他的背我其他什么也做不了,哪怕我的心跟被人掐住了一样,一跳一跳地疼,也比不过他周子仲一点难受。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冷静不下来,周子仲脊背很瘦,我摸上去全是骨头,还能摸到他的颤抖。我这么几个瞬间想了很多东西,却什么也想不到,几个人的影子,百度出来的相关资料全部在我脑海内盘旋,说出口的话像是安慰他也是安慰我自己:“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司机撇过来看了我们一眼,把车开得飞快,嘴上还低声骂着:哎哟真他妈背,拉到几个瘟猪。
我一脚往司机座上踹,车的方向拐了几拐,我骂:“操-你妈的闭嘴,不然我他妈亲自开灵车送你去火化。”司机哼了一声闭嘴,车开得更快了,周子仲把脸埋在那里不说话。
那个速度,医院很快就到了。我把钱甩前排座位上下车,周子仲掏出几个硬币往那个司机脸上扔。他站着冲我笑笑,还吹了声口哨。除了红肿的眼圈和斑驳的泪痕看不出曾发生过什么,他笑得云淡风轻。
“走吧,没事的。”他悄悄避开了我正欲拉着他的手,往前走过去。挂号,排队,找门诊。有需要说话的地方都是我来,他闭着嘴巴一声不吭,只是偶尔冲着我笑一下。他在人挤人的医院里一直试图避开与他们肢体接触,看着他走得小心翼翼的样子,眼睛有点刺痛,我想起来我上次和他出门,他大摇大摆的神态。
等号的时候,他不坐,站在窗边看那棵很大的梧桐树。碧绿的叶子铺满了整扇窗户,几点碎光透过来打在周子仲身上。他脊背挺直,头发柔软,他就这么看着树,我就这么看着他。
“周子仲”传来他的名字,他停了一会儿才走。我快步跟上去,在他把门关上前挤进了诊室。我压低声音:“周子仲你要是不让我跟着我就告诉你爸妈。”
他知道我不会,也没阻止我。
“医生,我之前和别人……上-床的对象,确诊了艾滋病。最后关头他摘套了,我……会不会传染艾滋。”他坐在医生面前,强装镇定。
“哦,同性恋是吗?哪时候发生的x行为?”
“是……三周前。”
“恩那对方是哪时候确诊艾滋的?他感染多久了?”
“我刚刚才知道……我……不知道。”他慌张得很茫然。
“你先去检验科验一下血。艾滋病一般在2-6周才会被验出,先看看现在的结果吧。记得明天来拿。”医生刷刷刷写完一个单子,我又陪着周子仲去检验科。
周子仲露出细白的手臂,棕红的血液被抽进一个小试管里。他皱着眉头,发呆地看着自己的出血点。
我絮絮叨叨地拉着他讲话:“子仲我查了,其实感染没这么厉害,可能你不戴套上了几百次才会感染呢。而且……他应该最近才……,听说病毒量少的时间更是基本传染不了。你从小到大都这么好运,你放松一点吧。”
他木木地点头,冲着我笑:“恩。好运,百里挑一。”
我试图说些话让他热情起来:“现在百里挑不出一。”他好像被我的双关话逗了一下,稍微扬起了一点嘴角,但是很快又松弛下去,只有那个半死不活的笑意还挂在他脸上。
我陪他办理好一切手续,走出医院的时候觉得天都低了一点,明明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我却觉得阴云密布。
“你想走走嘛?或者去吃点东西,或者去逛逛街?”我故作轻松。
“陆仁,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看着他,他的眼里毫无生气,消失不见意气风发。我很难想象几个小时前他还追着我闹,他不是这么不坚强的人,只是葛揽藤是他最后的底线了。贱人,贱人,贱人。
“好。”我最后还是点了下头,准备走,想到了又回过头跟周子仲说,“你先别告诉那几个你约了炮的,也别告诉邬菁华。反正也超过72小时了,检查也要过几周几个月,你比他们早,明天先看看结果吧。别让他们空空的担惊受怕。”
他抬起头,看着我又像看着空气,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他才轻飘飘地点头:“好。”
我不是圣人,我甚至还很烂,但是我这一刻真的只想让周子仲好受一点,我不想他去面对其他更多的伤害。不知道邬菁华在这里会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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