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勒把手伸到宋明晏的面前,淡然道:“本来应该取血入酒的,不过条件不允许就算了……宋明晏,饮了血,起了誓,你就是图戎的金帐武士,再不能反悔,如果背叛,那结果可比你在东州时要惨烈的多。我给你最后一次考虑的机会。”
宋明晏呼吸一窒。
少年的目光在哲勒的伤口和对方平静的脸之间惊疑不定地转了几次,他呼吸短而急促,去握哲勒手腕的指尖不由自主地有些颤抖,指腹险些从衣料上虚弱的划过。
迟疑仅仅是一刹那。少年想了想,然后郑重其事地单膝跪了下来。他捧着哲勒的手,像是旅人捧着一碗甘霖,商客捧着一块宝石,宋明晏温顺地俯首,舌尖轻轻舔上了哲勒掌中猩红的液体,动作如同小动物一般轻柔,仿佛不是在舐血,而是在帮助他愈合伤口。
淡淡的铁锈味在口腔里化开。
与此同时,宋明晏听见面前的青年开始用北漠语不紧不慢地念起了誓词。那些古怪拗口的发音和哲勒沉净平和的嗓音混在一起,如同一道迷离而深奥的咒语,盘旋在这个静谧的夜晚。
哲勒念完誓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奇怪的是,哲勒并没有觉得后悔,反而有些轻松。他本该要么遵守跟宋泽仪的口头约定杀了宋明晏,要么将他送的远远的置身事外隔岸观火,偏偏他所做的一切和他所想的彻底背道而驰,居然可笑地将宋明晏放在了身边。他并不知道这样做对他俩来说是好是坏,是福是祸,罕见的迷茫充斥在哲勒的脑海中。但没有后悔。
“……其实这些该你来念,可惜你北漠话都还不会说,只能我来替你念。”过了许久,哲勒说。
“嗯。”
“这么看来,你要学的东西太多了。”
“嗯。”
“宋明晏,你是第二个饮了我的血的金帐武士,”哲勒声音里有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以后我会庇护你,而你则效忠我,好不好?”
“……好。”
宋明晏紧紧攥住哲勒的手,把脸埋在他的掌心,忽然无声的哭了出来。
他终于有种得救了的感觉。
很久之后宋明晏才知道,起誓是不能代念的,那样的誓言毫无约束效力可言——这大概是哲勒给他的又一个机会。
在熟练掌握北漠语之后,宋明晏便悄悄记下了那段誓词,并且默熟于心。
苍穹无极,王命无极。
混沌在上,神明见证,
今吾血与王血交融,并以此为誓,吾将为王战于长日,守于永夜。
非烈火不能止,非狂风不能止,非刀戈不能止。
非血枯命竭不能止。
14
十月初的清晨不算呵气成冰,但也足可让人出门时裹紧了衣裳。哲勒一大早先去了一趟斥候营,回来时正好看见了要去大祭司那儿上课的夏里,男孩还是成日里那副天真到傻气的表情,牵着苏玛一路走一路咿咿呀呀比划着什么。哲勒目光一黯,在对方尚未注意到他之前他已经避到了帐篷后,等那俩人走远了,哲勒才从中出来。
穆泰里对哲勒特地前来的问安有些意外,他轻松的笑着:“让我听听你昨天怎么处理了那只小羊?”
“他饮了我的血。”哲勒简单答道。
穆泰里的嘴角有一瞬间的凝固,但很快恢复自若。他警告道:“你留下了一个大麻烦。”
“那只是我的麻烦。”
“而且他不像是能饮血的材料。”
“他在来时路上杀了一名末羯的金帐武士,”哲勒掏出那枚扳指,“父汗,你不能驱逐我的人第二次。”
穆泰里皱起眉,沉默下来,哲勒在等他的答复。
好在图戎汗王并没有考虑太久。“每一个你看中的人都是危险品,我希望这回能例外。说来……你也确实需要一个金帐武士。好了好了,不提他了,咱们父子大半年不见,聊聊别的,”穆泰里吐了口气,“你是想关心我,还是关心夏里,还是你的哥哥哲容?”
哲勒点头,“都行。”
“哲容半个月前走的,我让他带队先去占好了冬场。你也知道,墨桑那个小兔崽子天天对着咱们的地盘流哈喇子,哲容先去了,好叫他不要乱动心思。”穆泰里拉过一把铺了毛毡的凳子示意哲勒坐下,一边继续说道,“在你回来的前一天他来了信,说一切都已安顿好,墨桑果然老实了。”
“他带着‘豺狗’去的?”哲勒补充道,“我刚刚去了一趟斥候营。”
“是啊,他临走时还跟我说,”穆泰里按着哲勒令他坐下,双手扶着他的肩,“等我亲爱的弟弟哲勒回来了,便告诉他,那只黑猎狗半年前下了狗崽,我帮他养得好好的。”
哲勒感受着父亲手掌的力量,没有说话。
“而夏里,你昨天不是见过了吗?”
“刚刚来的路上也见过了,但他没看见我,”哲勒低声问道,“父汗,夏里的病依旧没有起色吗?”
穆泰里在他身后摇了摇头,哲勒看不见,但能听见男人长长的叹息声。这叹息如同千斤的巨石,抑或是残酷的刑具,狠狠地压住哲勒,并用力地鞭挞着他。
哲勒斟酌着字句:“等夏里好了,世子之位我便还给他,这本就该是他的,我只是……”
“好啦,你也自责了五年了,”穆泰里的手终于从他双肩拿开,“我并没有责怪你,你是我最出色的儿子,做世子无可厚非。”
哲勒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抽搐了一下。父亲并没有责怪他,但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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