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大人,千户程文贪墨军饷,谎话连篇,胡言乱语,事到如今,是不是已经水落石出?卑下确实无状,只是眼下就要到年关,弟兄们到现在还没有看到一丝荤腥,朝廷体恤诸位兄弟,发放的钱粮,可是统统都被他克扣。眼看弟兄们过不了这个年,卑下这才挺身而出。诸位大人若是问卑下是否煽动闹事,卑下不敢抵赖。诸位大人若是问卑下是否动手打了人,卑下也无话可说。卑下确实有以下犯上之嫌,甘愿领罚,只求诸位大人公允,好歹给弟兄们一口饭吃。”
郝风楼说罢,再不多言,拜倒在地,一副你自己看着办的样子。
三位锦衣卫的核心人物面面相觑,事到如今,已经没什么可纠缠的了。牵涉到了宫里,宫里那边得了银子,将来肯定要过问,将来如何向宫中交代是一个问题。还有下头这么多人没有领到饷银,群情激奋,又是一个问题。
现在若是处置郝风楼,向上,不好交代。向下,更不好交代。
三个大人物都是踟躇不语,虽然各怀心事,可是现在都不肯表露出来。
程文心知不妙,此刻眼巴巴地看向佥事梁超,梁超却知道事情十分棘手,眼下还是不要牵涉过深为妙,他万万没想到那笔银子早已送进了宫里,可笑自己还以为捡到了金元宝,想要从中分一杯羹,和宫里抢食,这不是作死吗?
眼看梁超一副与我无关的态度,程文天旋地转,差点要一口老血吐出来,咬了咬牙道:“回禀诸位大人,这笔银子……银子并非是卑下私藏,这笔饷银……”
“啪……”梁超狠狠拍案,怒道:“好你个程文,朝廷待你不薄,你贪墨克扣军饷,事到如今还敢狡辩,简直岂有此理,来人,掌嘴!”
几个校尉犹豫了一下,还是冲上前去提起程文,狠狠地扇了几个巴掌。
纪纲和吴辉二人却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梁超的反应早在情理之中,程文是梁超的人,两个人平时相从过密,越是如此,这个时候,梁超就越是需要极力撇清关系。
只不过梁超的心思谁也没有戳破,即便是吴辉也心知单凭这个还扳不倒梁超,就算是程文反咬梁超一口,梁超抵死不认,堂堂锦衣卫佥事,谁拿他都没有办法。所以现在,大家都抱着看好戏的态度,看这梁超如何表演。
梁超沉痛地道:“这个程文巧言令色、胡言巧语,本官险些被他蒙蔽,想不到他竟做出这样的事,纪大人,卑下以为,应当立即拿办程文,交由南镇府司,执行家法。纵然国法容他,咱们锦衣卫的家法也绝不容他!”
“嗯。”纪纲微微点头。
如狼似虎的校尉不由分说,直接将程文拉了下去。
纪纲觉得颇为头痛,随即挥挥手:“郝风楼,你也退下。”
郝风楼道:“卑下告退。”
千户大堂里只剩下了三个人,三人谁都没有率先说话,除了偶尔的咳嗽声,大堂里落针可闻。
终于,纪纲拿起了茶盏,却并不急着喝茶,最后慢悠悠地道:“事到如今,如何善后?本官没兴致去追究什么,也不想知道此事的前因后果,本官什么都不想知道。可是有一条,必须把这屁股上的屎尿擦干净。梁超,你先说。”
梁超如今是如鲠在喉,沉吟片刻才道:“其一,就是向宫中请罪,毕竟闹得这样大,咱们是亲军,丢的既是锦衣卫的脸面,实则也是宫中的脸面。”
见纪纲点了点头,梁超继续道:“这其二,就是安抚东城千户所的上下人等,查办了程文,只是解了大家的心头不快,眼下最紧要的还是把钱粮发下去,事情才能平息。”
纪纲道:“那么郝风楼如何处置?”
梁超一时语塞,站在他的立场,他当然恨不得将郝风楼碎尸万段,可是现在,他当然也清楚,这已是绝无可能了。
同知吴辉微微一笑道:“卑下以为,暂时不应处置郝风楼,无论如何,郝风楼虽然打头闹事,可是事情的起因毕竟是千户程文贪赃不法,若是拿办了他,怕是整个东城千户所又要闹了。况且他新近送了一笔银子入宫,宫中不是说了吗?让他好生办差,若是这个时候把他查办了,谁来办这个差?”
梁超的老脸抽搐了一下,却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结果,干笑道:“吴大人说的是。”
纪纲一锤定音:“那么,事情就这么着吧。眼下还有一个难题,钱粮已被程文克扣,到时候少不了抄了程文的家给东城的上下官军发饷,只是若有不足又当如何?”
这个问题很现实,大家心知肚明,程文的这笔饷银未必是他自己私藏起来的,只怕这锦衣卫的核心圈里,不晓得多少人拿了这个好处,难道让大家把银子吐出来?吐出来倒是好说,可是这种事绝不能认,拿了银子出来就证明你收了程文的好处,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
既然银子都已经没了,那么拿什么发饷?
头痛啊。
吴辉眯着眼,道:“我看,可以想想办法,确实是不能拖了,都已经闹到了这个份上,若是再不把饷发下去,面子上也过不去。可是咱们又不是户部,也变不出银子来,现在莫说是亲军,就是各部堂都有难处,说白了,缺钱啊。倒是那郝风楼,似乎颇有办法,不如请他来洽商。”
纪纲倒是深以为然,却不无担忧:“就怕他不肯。”
梁超冷笑道:“他一个小小百户,也敢端架子?”他是恨透了郝风楼的,只是现在不便发作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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