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伸手抚了抚伊贝琦的头发。因为眼前的这个女人,和他相依为命了十多年啊。
感觉到头发上的温柔,伊贝琦缓缓抬头,难过的看着老白:“为什么就到了这一步呢,为什么你一定要那么反对呢,小村和我在一起,我们三人也不会改变,日子不还是照旧吗?”
“可我就是受不了,”老白深吸口气,缓缓扯出抹苦笑,“比他捅我这刀还要疼得多得多。”
“老白……”伊贝琦轻轻抚上老白的脸,“很疼么?”
老白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哭了。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五年前?十年前?还是更早?老白记不清了。
吸吸鼻子,老白微弱的摇摇头:“不疼,一点都不疼了。”因为该疼的,都已经被小孩儿那一刀挖得空空,“想成亲就成吧,我不会再阻拦了。”
“老白……”伊贝琦还想要说什么,却在老白死灰般的眼神里,沉默下来。
敲门声响起,老白浑身一震,下意识的抓紧了伊贝琦的胳膊。是的,他害怕。他害怕见到周小村,害怕小孩儿那满是恨意的眸子,甚至,他害怕小孩儿还要杀他。
伊贝琦却温柔而坚定的把老白的手拿开,然后安抚似的摸摸他的头:“他不会再做什么的。”
老白还是摇头,他不知道伊贝琦是哪里来的自信,可门却还是被女人打开了。小孩儿走进来,脸上没什么表情,老白忽然觉得临昏迷前看见小孩儿的泪也是自己的错觉,灭门的恨意早在日积月累中变得如海一般深,这样的周小村,怎么可能为自己哭呢。
“我想和老白单独说话。”周小村看向伊贝琦,哑着嗓子道。
不再有伊姐姐的称呼,老白也叫得自然而然,小孩儿在自己周围竖起了高高的墙,牢不可破的坚固的隔膜。
伊贝琦动动嘴角,最终什么也没说,关门离去。
老白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看着周小村一步步走到自己床边。可最终,他没有坐在伊贝琦刚刚的位置上,而是就站在床前,居高临下。老白被他的影子深深罩住,连呼吸都忘记了。
“慕容离在哪儿?”周小村终于出声。
老白咬紧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这是周小村和他说的第一句话,不是询问伤势,不是懊悔失手,不是再补给自己几刀,而是和自己完全无关。
“周家灭门之后,他很少在江湖走动了。有人说他隐居到了漠北,但无从查证。”每说一句,老白都觉得伤口疼得厉害。他该庆幸周小村没有刺在他的胸口,不然新伤加旧伤,他也许就捡不回这条命了。
“你胸口有伤,新伤。”周小村表情未变,平静道。
老白抬眼,忽然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周小村,他的小孩儿是那样调皮活泼,那样机灵可爱,不该是这般凛冽和冷漠的:“前阵子的事了,已经好得差不多。”
周小村忽然弯下身子,用手指在老白胸口轻轻比划:“如果我把刀插在这儿,伊贝琦也救不回来。”
这一刻,老白忽然坦然了。他就那么愣愣的看着周小村,想着如果下一刻他又给自己补上几刀,自己都不会痛的。心空了,就会忘了所有感觉。
收回手,周小村对上老白的眸子:“你当初带我回来,是愧疚还是同情?”
“都有。”老白的声音,哑得不像话。
周小村沉默的看着他,最终,起身向门口走去。
“恭喜你,出师了。”对着周小村的背影,老白忽然道。
背影顿了下,终究还是推门而出。
门被合拢的瞬间,喉间忽地涌出阵腥甜,老白用尽力气把它们咽了回去。
他不要再见血。
愧疚,还是同情。周小村只给了他两个选择。可是喜欢呢,他第一眼就喜欢上了那个粉红脸蛋的娃儿,那是种单纯的发自心底的欢喜。
呵,谁人在乎?
当天夜里,吃过伊贝琦送来的粥,老白偷偷下了山。没有收拾什么包袱细软,只是带了些琐碎银子和刀伤药。周小村那一刀刺在腹部,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深。虽然疼得厉害,可抵不过老白想要逃离这地方的意愿。它们是那般强烈,足以支撑他翻山越岭长途跋涉。
因为有伤在身,所以老白走得并不快。快抵达山脚时,天已蒙蒙亮,待到白家镇坐进雇来的马车,已是旭日东升。
马车载着老白以最快的速度远离这片土地,他从马车里探出头往回看,越来越远的白家山上,榆叶梅终于开了。白家山成了凤冠霞帔的新娘子,热烈的色彩中又掩映着丝丝羞涩。
马车忽然剧烈颠簸,老白一时不察被颠起而后又狠狠落下,郁结于胸的积血终于喷涌而出,身子还没来得及收回,便都吐在了车外。
马车飞驰着,很快便将这些甩在了身后。土道上只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和点点猩红。一如此刻盛开的山花,烂漫如血。
第28章江南烟雨辽北雪(一)
五月的江南,垂柳青青,芳草萋萋,碧波琳琳,和风徐徐。
伫立于一叶扁舟之上,耳边听着潺潺水声,老白忽然理解了为何那么多文人都喜欢为这里做赋,因为真的很美。再阴霾的心绪,见此情此境恐怕也要拨云见日趋于晴朗了。
“船家,还有多久到啊?”老白从棚子底下探出头,略显心急的问撑船人。
“客官莫急,半个时辰内准到。”撑船老者回头和蔼的笑,“客官是北方来的吧,穿得可够厚的。”
“呃,急着赶路,没想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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