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仲,是香港一家五金行在仰光的代表。温孝存从他那里购入了三大箱螺丝钉后,三言两语的就同他攀下了交情。
温孝存这人有个特点,就是尽管出身与学识都低微的不堪一提,然而偏偏风采过人,纵是衣着寒酸潦草之时,瞧着也是个破了产的大银行家。一个游击商人平白无故的能生出这么个斯文富贵的模样,其原因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总而言之,杜文仲先前对温孝存这个名字是闻所未闻,然而和他做了三箱螺丝钉的小买卖之后,也同当年之张小山一样,险些为其倾倒。正好他这一阵子也想要去重庆看看五金材料的市场行情,所以便同温孝存一路同行了。
温孝存是个力图求稳的人,这一趟带回去的货物也是品种繁多,从螺丝钉到三花香粉乃至玻璃丝袜子,任它重庆市场如何潮起潮落,总能稳挣一笔。而桂如雪因目前手头紧张,无论如何要立刻赚一笔大的来缓解经济危机,所以索性顶了极大风险,运回了六辆卡车的西药。
在此时之重庆,西药之价值,绝不比黄金低,而作用与市场远远要比黄金大。桂如雪一次运进如此数量的药品,简直可以冲击到整个重庆的西药市场。为了避免其他商人联合起来压价,他再三叮嘱温孝存一定要为这批药品保密,待运回重庆之后,再分批售出,到时的利润,必定可观的令人睡觉时都要发笑。
温孝存是好朋友,嘴上的大门一贯把守的很严紧,他这一路上,是真的什么消息也没有透露。
他到重庆之后,便与杜文仲分道扬镳。径直去找桂如雪。
桂如雪不在家中,听差认得温孝存,便带他去了赵公馆,且走且解释道:“九爷,我们二爷这两天一直在赵将军公馆里消遣,您下次若是有急事,就给我们这里来个电话,我们好提前就把二爷找回来等着您。”
温孝存停下脚步,望着那听差一皱眉头:“赵公馆?他怎么还……他在那里做什么消遣?”
听差低头一笑,不言语了。
温孝存会意,不再多问,随着那听差一路走出大门,然后乘坐滑竿去了赵公馆。
桂如雪坐在牌桌前,很有一种岿然不动的气势。
这是个本事,他从上午九点钟到现在下午五点钟,除了一次疑似空袭警报让他略欠了欠身之外,不但没有吃饭,甚至连厕所也不去一趟。赵将军坐在他的对面,简直怀疑他那屁股是铁打的。
作为一名赌友,桂如雪次次都下注极大,赢的痛快,输的也痛快,一张脸白里透青的,永不变色,非常之镇定。这一切都很符合赵将军的喜好。
赵将军隐居的太无聊了,他宁愿带着人上山去当马贼,也不愿意以目前这种寓公身份平安终老。后来在他那儿子陵少爷的建议下,他在家里闹开了赌局。
歌乐山里没有纠察队来抓赌,就是来,他赵将军也不怕——管个试试?谁敢管,就一枪崩了谁!
今日是个大雾天,料想绝不会有日本飞机来轰炸,所以赵将军早早的就准备了局面,周遭的苏主席、郑院长、陈培老、钱默老、开运输公司的洪经理、银行家马经理,还有桂如雪欢聚一堂,虽然互相并不是很相识,然而玩这种游戏,原也不需要交情的。
金世陵站在赵将军身后,偶尔看看牌,偶尔看看桂如雪。桂如雪手边摆着个药瓶,每隔三两个钟头就要拧开一次,从中倒出一小把红丸吞入口中。旁人当然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对此倒没别的感触,只是惊讶于他的大方,因为如今按照法律,私藏毒品乃是死罪,要杀头的!
桂如雪玩的很高兴,同时因为这游戏的刺激性,导致他微微的有些头晕。熬走了一拨又一拨赌友,他简直沉浸于这几张纸牌中不能自拔了。
温孝存来时,他已经输了五十万。
五十万算不得什么,对他来讲。尽管没有钱,可他坚信只要他肯用心,钱会马上涌入他的手中,就像先前在南京时那样。逃离南京时,他在经济上很受了一些损失,不过千金散尽还复来,他且赚且花,依旧阔绰的仿佛和钱有仇一般。
赌场是由公馆三楼的一间空屋改造而成的。温孝存因心中急切,又见无人阻拦,便随着桂家听差一路走上去,停在门口,他刚想让听差进房去通报桂如雪一声,不想此时房门忽然一开,金世陵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
二人相见,都是愣了一下。金世陵口中“哟”了一声,随即笑道:“温先生,好久不见,你还是风采依旧嘛!”
温孝存也笑起来:“哪里哪里!说起来我前一阵子曾见过你的,不过相隔太远,就没能上前招呼。”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战争进行三年了,还能见面,这比什么都幸运。”
金世陵回头看了看房内,见桂如雪听了那听差的话,已然起身向门口走来,便对着温孝存瞟了一眼,然后笑微微的向前走掉了。
温孝存没有出言道别,因为桂如雪瞬间就到了他的眼前。
“老温,你什么时候到的?”他对着温孝存一笑。
走廊内光线昏暗,忽略掉他那病态的气色,他其实还是个很好看的男人。
温孝存点点头:“桂二,你那批货都运过来了,现在那两车……”他把桂如雪扯离了门口,而后又压低了声音:“纸烟和罐头已经卸到城内货栈里了,可是那些西药怎么办?”
桂如雪思索了片刻,而后也低声答道:“药不能进城。你在城外的货栈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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