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喜欢着,林景衡一定会觉得恶心吧。
他兀自猜测着,林景衡的沉默让他被漫天的恐慌笼罩住,顾即突然很想逃,他总是这么胆小,遇事不是逆来顺受就是胆小躲避。
顾即开始自我厌恶起来,他肩膀缩得更厉害了——落在林景衡眼里,像是秋天抖动的一片落叶,那样无依无靠无助可怜。
林景衡呼吸渐急,他盯着顾即的圆圆的发旋,世界突然变得有点恍惚,他听见顾即说喜欢他,心脏从未有过的跳动起来,那一刻,林景衡一直以来的犹豫终于变得果断,所有的迷茫和抉择在顾即的一句话里尘埃落定。
林景衡喉咙发紧,向来冷静自持的他现在竟然说不出一个字来。
顾即剩下啜泣声,时间好像一下子变得漫长,一分一秒从沙漏里流淌,他闭上了眼,无声的两行泪濡湿了整张脸,他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林景衡肯定是吓到了,他到底在干什么呢,何必把自己最后一点退路都砍断?
“对不起,时间不早,我先回家了。”许久,顾即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喑哑难听,可是他必须开口给两人一个台阶下。
放在大腿上两只手紧紧握起来,骨节泛着白,顾即用力呼吸,挣扎着要站起来,此时,一只大掌却伸过来将他的蜷缩起来的手握住,力度很大,仿佛彰显着什么态度。
顾即惊愕的抬头,撞进林景衡如湖如海的眼里,里面有着碧波水光,像是春风拂皱,将一切不安都抚平。
林景衡的表情有点苦恼也有点怜惜的无奈,顾即咬着唇,害怕自己再哭出声音,可是林景衡接下来的话到底打破他最后一道防线。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林景衡的声音染上自责,“我作为朋友,没能保护你,作为,”他顿了顿,把话补全,“作为你喜欢的人,也没能先一步向你表白,所以顾即,你能原谅我吗?”
清清淡淡的语调却有劈波斩浪之力,顾即震在原地,耳边轰隆隆作响,身旁一切的声音仿佛都销声了,唯有林景衡清浅的音色,一字一字敲进他的心里。
顾即表情迷茫的看着林景衡,讷讷道,“你,你说什么?”
难道他产生幻听了?顾即急于求证,但身体却反应不过来,一直愣愣的样子,像是被冻结了一样。
林景衡更加紧握他的手,唇角笑意温柔,“我说,我像你喜欢我一样喜欢着你。”
顾即咽下喉咙,不敢置信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字不成句,“不是,我,不可能......”
巨大的震惊将他砸得七荤八素,林景衡怎么可能喜欢他呢,他有什么值得林景衡喜欢的?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林景衡却死死抓着他的手不让他逃脱,循循善诱,“你看着我,顾即,看着我。”
于是顾即缓缓对上林景衡的眼睛——如春风破冰,如暗夜烟花,如五月碧波,也如冬阳暖人,眼里却只映照着他错愕的脸。
林景衡看着顾即,一字一句清晰如玉坠地,他重复道,“顾即,我喜欢你,你没有听错。”
顾即知道自己听清了——林景衡说喜欢他,林景衡说喜欢顾即。
濡湿的双眼猛然有泪流淌出来,林景衡的脸在自己的视线里变得模糊,顾即摇着头泣不成声,“可是,可是我一点儿不好,我总是对你撒谎,我胆小怕事,我,我还是个男的。”
他不要林景衡变成和他一样的同性恋,如果被别人知道了,林景衡也会遭受和他一样的痛苦了——他太过明白承受那些目光的难受,像一把把刀子在人身上剜,疼进五脏六腑,他舍不得林景衡和他一块疼。
林景衡看着这样自我否定的顾即何尝不疼,多年来众人对顾即的鄙夷让顾即变得敏感脆弱,顾即已经看不到自己的闪光点,可林景衡知道顾即究竟有多么好——他乐观开朗,从来不怨天尤人,即使到今日,心心念念的也是别人。
这样的顾即,怎么让林景衡不喜欢?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喜欢顾即的话,林景衡就要倾注自己所有的喜欢只给顾即一个人,他不要再让顾即疼痛,他愿意和顾即一起疼。
林景衡温柔的一点点打开顾即紧紧握住的五指,与顾即十指相扣,他一只手抚摸上顾即濡湿的脸,眼神温润而坚定,轻声道,“没有人规定我不能喜欢男的,况且,我们两情相悦,就算是男的又怎么样呢。”
顾即崩溃大哭出来,哭得不能自己,多日来压抑的委屈和爱意突然在这一刻尽数倾斜出来,要把他淹没,可是顾即知道自己是开心的,他为终于敢告诉林景衡自己的心意,更为林景衡也对他的心意做出回应。
林景衡比他勇敢得太多太多,他能得到林景衡的喜欢,还有什么可畏惧的呢?
顾即哭着扑进林景衡的怀里,感受那眷恋已久的温暖,把他过往的寒冷全部驱赶,他断断续续的呢喃着,“林景衡,我真的好喜欢你,真的,真的好喜欢你......”
回应他的是林景衡的温和的一句,“我知道,我也是。”
天色全然暗下来,窗外有归家的麻雀飞过,叽叽喳喳的扰乱了一室的安静,楼下有人家的交谈声,隔壁谁在家煮饭,滋啦滋啦的,这是一个很普通的楼区,住着最普通的人,这也是最普通的一天——太阳照样日落,月亮照样东升——没有人知道,在这样普通的一天,世界上有两个人终于打破对彼此的禁锢,紧紧相拥在一起。
他们不知道他们终将走向怎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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