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水站起身来,澄澈的双眸中暴闪精光,灼灼地在暗夜中流光涌现。
接骨木张了张嘴,虽然精神一震,却仍然犹豫。
南天竹,算是罗网元老级的杀手了,自十岁那年第一次接下委托后,大大小小上百次,从门派掌门,到滴水不漏的古堡留民,未曾失手,未曾暴露,极致的一招毙命,不留生机。
只是二年来,他便再未出过手,销声匿迹地比网主还要彻底。
接骨木听到逝水说出名号时,第一反应,是崇敬,崇敬到压下了心底的困惑和诧异。
南天竹出现的太过突然,谁也不知道他这些日子做了些什么,是否还有当年的威势,所以力挽狂澜一事,接骨木不敢贸然应承。
“你觉得不够?”
逝水看着接骨木左右为难的表情,忽然扬眉一笑,说道:“算上长赦长老一品红,这样,可是够了?”
“赦长老?!”
接骨木浑身一震。
对啊!
南天竹是赦长老唯一的入门弟子,自己怎么就忘了这茬了呢。
若是赦长老能回到罗网,哪怕只是小小露上一面儿,咳上一声,丢上一句话,那些你争我夺的杀手们,大概立时就会噤声,乖乖像从前那样安分守己了的。
“够了够了,绰绰有余,绰绰有余!”
接骨木欣喜若狂,毕竟能让罗网的声誉回到从前,他便再不用担心生计了。
逝水淡然看着接骨木手舞足蹈,心里却开始有些忐忑。
以师傅的威信,和当初在罗网成立之初时的下马威,口舌相传之后仍然让人心惊胆寒,无人敢触其虎须。
但是师傅从不管事儿,要让他帮罗网,三个字‘不可能’,四个字,‘绝不可能’,五个字‘万万不可能’。
而且,师傅现在在哪儿都是个问题,现在为了安抚接骨木,这海口算是夸下了。
“你现在回罗网总部,告知魂魄二长老,让他们转达所有罗网中人,网主一位暂且悬虚,一切回归正轨,都给我脚踏实地的做事,谁要是再敢觊觎网主一位,以背叛罪论处。”
“背,背叛?”这可是天大的重罪啊,不至于吧……
“矫枉必过正,否则无人会忌惮。”
逝水冷冷地丢出一句话,然后示意接骨木离开。
关上的窗子轻轻向外开了又合上,逝水坐在床沿上,又开始头痛一品红的问题。
师傅啊师傅。
自己该去哪儿,把言是‘云游四方’的师傅提留回罗网呢?
逝水靠在床栏上,想着一品红的下落,一时竟没了睡意,忽然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搭上了肩头,而后脖项间一片润湿。
“唔——爹,爹爹?”
逝水嘤咛一声,勉力回眸看着不知何时醒来,两手扒着自己的肩头,张嘴在自己脖颈上xx的尽欢帝。
“逝水在担心,刚刚夸下的海口,该如何兑现么。”
“爹爹听到了?”
“嗯。”
尽欢帝解下逝水外袍,将他揽入被中。
刚才尽欢帝并未入眠,只是将自己裹进了被子里,静静听着逝水与接骨木的对话,半事情全权交托人了逝水处理而已。
“逝水看接骨木推推拖拖,方才出此下策,让他带着这个消息回去安抚罗网众人而已。”
逝水摇了摇头,为难地说道:“不过,还是操之过急,做错了么?”
“不。”
尽欢帝照着逝水的样子,将下颌抵在他肩窝上摇了摇头,笑得促狭:“这一点,逝水倒没有做错,逝水错在——”
“哎?”
“错在让接骨木来了房里,你和他相商要事,却坐在床沿儿上,而且爹爹一个大活人睡在床上呐,即使呼吸声再小,再没有动作,他一定也有所察觉,虽然明里不说,但是暗地里,不知在想什么。”
“呃。”
逝水不防尽欢帝说出这话,瞬时便闹了个大红脸,轻轻嘟哝道:“能,能想什么,不就是,就是那个,什么,我,我有媳妇儿了么……”
“媳妇儿?”
尽欢帝有些吃惊,张了张嘴,正欲再调笑几句,忽然被之前逝水的一句话打亮了脑海。
——‘凭,我是你男人。’
那日逝水双眼微眯,伏身在上轻轻喘息的样子浮现出来,尽欢帝收回促狭的笑容,转而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了逝水的额头,轻启薄唇,渺如云端的声音流泻出来,在低垂的窗幔间魅惑地像是腻人的妖孽:“相公——”
“哎?!”
逝水感觉自己的下巴快要掉下来了,在黑暗中看得一清二楚的眼睛瞥过自家爹爹的俊脸,脑海里反复盘旋着‘相公’两个字,逝水熏熏然地几乎要晕了过去。
虽然,自己感觉,爹爹这个称谓像是叫错了。
虽然,自己感觉,爹爹应当是叫自己‘娘子’的。
虽然,自己感觉,爹爹唤这两个字的时候,还在动手动脚的。
但是,心里,好像还是有种叫做‘欢喜’的,也可能叫做‘幸福’的东西,汹涌得满地都是,几乎快要慢慢地溢出来了呢……
“不必忧心。”
尽欢帝一指头戳在逝水胸前的衣襟上,莹润的指尖挑进中衣,浅浅画了个圈,温声絮语道:“其实一品红,即是仙师身在何处,还算是清晰的。”
当日在丹药房里那副画像中人所站之处,应当是先帝与宿尾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颇有些纪念之意。
宿尾说是‘云游四方’,大概会在那里逗留很久。
柴桑,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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