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不用……”还未等燕宸把话说完,年青就跑了出去。燕宸只得闭上眼----半月前的一战,军中出了叛徒,他们中了突厥的埋伏,他腰腹中了一箭。本来那一箭并不深,谁知箭头上竟是浸了毒。军医说这毒他并未见过,应该是突厥人自己制的,边疆之地草药稀缺,又入了冬季,实在是不好治疗。只能先稳住他体内的毒素,好让他保住性命。他自觉此时让突厥知道他受伤的事情,一定会趁虚而入。好在大雪封了山,他还有时间调养,于是就封锁了消息,只有军中几个高阶将领知道此事。
唉,谁知道我这咳疾又是犯了。
他不禁想起了梁玄靓----这一身病痛,可真还拜他所赐。之前当禁军骑都尉的时候被打了四十杖,在兵器库里整日阴冷潮湿便烙下了病根。之后又在禁牢受刑,他几乎要入了那鬼门关。如今帮他打天下,又中了毒。
梁玄靓啊梁玄靓,我只是伤了你一只眼,便要付出这一生来补偿你吗?
还是说,我上辈子就欠了你了
睡意渐渐盖过的痛意,他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迷迷糊糊之中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君然。
君然!
又是这个人,从背后抱住他。这次他没有哭,那人便没有为他擦去眼泪,而是轻抚着他腹部的伤口,轻轻问了一句“疼吗”。
疼。
“哪里疼?”
哪里疼?
腹部,眉间,双手,膝盖……还有心尖,全都在疼。
“乖,不疼了。”那人抚上他的额头,像是安慰一般,柔声说到:“好好睡一觉吧。”
那句话像是施了咒语,让燕宸的意识陷入混沌,他不禁抓紧那人的手,“你是谁?”他问。
直到他感觉手中的温度消失,那人也没有回答他。
你到底是谁?
看着燕宸紧紧抓着自己的手,梁玄靓有些愣。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手抽了出来。不禁仔细端详着燕宸的脸----好看的眉眼因疼痛而皱起,唇色也显得十分苍白。
……何以至此呢?
“伤了他的人是谁?”
“回陛下,是突厥的副将,突厥的三皇子,阿史那□□。”
“是他啊。”
左铎小心地抬头看了眼梁玄靓,只见梁玄靓盯着燕宸的脸,眼神突然发起狠来。
“左铎,朕交给你个任务,你一定要做好。”
等燕宸再次睁开眼时,就看到了梁玄靓的脸。他还未从那个梦境中脱离,以为眼前的人是梦中的幻影,恍惚之间脱口而出了一句:“你到底是谁?”
本来靠在床边阖目小歇的梁玄靓被他这一声叫醒了,两人目光对上的时候他也愣住了。缓了半晌,才笑了出来。
“你是不是睡糊涂了”
“……梁玄靓?!!”
听燕宸的口气如此诧异却无半点惊喜,梁玄靓有点不高兴,他说朕允许你直讳朕的名讳了吗?
你可别忘了,你现在还是朕的人,得听朕的话!
这一句话总算把燕宸拉回现实,他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然后笑了起来----这熟悉的语调和声音,还有那双眼睛,不是那霸道自负的梁玄靓还能是谁?!!
他这一笑,梁玄靓心里更憋屈得慌,懒得和数落燕宸,便唤了一声“白徐”。只见白徐从帐外进来,拜了拜梁玄靓,然后取出药箱,开始给燕宸诊脉换药。待一切做完,他叮嘱了燕宸几句,又对梁玄靓行了个礼,便出去了。
燕宸摸了摸腰间,说也是辛苦白徐了,大老远的从帝京赶来。
梁玄靓一听这个,心里就打翻了一坛醋,他说你怎么不说朕辛苦啊?
朕可是大老远的从帝京跑来,在你床前守了几天几夜,你也好意思对朕不闻不问!
“哈哈哈……”燕宸笑得更欢了,“那还真是辛苦陛下了,大老远从帝京跑来,看我这么一个病人。”
“谁……谁说朕是来看你的!”他蓦地觉着自己失了面子,便改口说到:“朕是听说战事紧急,特地来前线慰问将士们的。”
深知梁玄靓那死要面子的性子,燕宸也不再调侃他,他坐起身来,“此次中了突厥的埋伏,是有内鬼,我已经找出他并处置了。”
你且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便一定会做到。
梁玄靓瞬间就沉下脸来----燕宸这话听起来像是忠君爱国,可他知道他话里有话。他自言定会做到答应自己的事情,不就是在提醒自己,也要做到答应他的事情吗?
我帮你打江山,之后你还我自由。从此两不相欠,各奔东西。
“……等你把突厥打回他们的老窝再说吧。”梁玄靓冷笑一声,说看你现在的样子,还怎么领军打仗?
燕宸笑了笑,说这不是有白神医在吗,这点小伤没几天就好了。
再说了,要不是托你的福让我烙下了咳疾,我能这么惨吗?
“你!”梁玄靓长叹了一口气----他本想着这一年多他与燕宸都是书信来往,言辞之间已经少了硝烟,谁知见了面,又是如此针锋相对,叫人好生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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