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亭直觉得奇怪,狐疑地盯着杯中的酒看了半天----这里面不会有毒吧?
……哎,燕宸何故要给我下毒,我若是死在这里,岂不是弄巧成拙。我定是最近累糊涂了,竟是连这样的事情都担心。
“不过是叙叙旧而已,傅大人不必拘束。”燕宸举起酒杯示意了一下。
这句话倒是让傅云亭显得有些尴尬----博学多才的人,总是能拐着弯的骂小人。
也不知道到底谁是小人。
阿跌舍尔瞥了一眼燕宸和傅云亭,不觉轻笑。他看向众人,高声说到:“今日狩猎,是哪位勇士拔得头筹啊?”
立刻有人上报:“回可汗,是塔尔干部落的达尔罕,阿史那撒坤。”
“哦?”阿跌舍尔笑了起来,“原来是表弟。”
没想到表弟看起来如矫健的兔子,这凶起来却如同猎豹啊!
听到阿跌舍尔的话,阿史那撒坤立刻吓得站了起来,眼中既是迷茫又是战栗。他的嘴唇颤动着,想说点体面的话,却是被阿跌舍尔那“赞许”的笑容顶了回去。
见他如此反应,阿跌舍尔心中不屑轻哼。“既然表弟中了头赏,本汗这做哥哥的自然是要好好赏赐一番了。”
对了,表弟如此成器,也是阿史那一族的荣耀。□□表哥也是汗国的功臣,就将今日猎得猎物中剩下的,全赏给阿史那族人吧。
阿史那□□握着酒杯的手不自觉握紧----这话分明就是在告诉他,他们阿史那一族,只配吃他阿跌舍尔剩下不要的东西。一股悲愤之情涌上心头,却无法冲破胸膛。如今的阿史那□□已经没能力,没资格与当今可汗抗衡了。
阿跌舍尔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对阿史那撒坤说到:“怎么还不谢恩啊,表弟?”
还是说,你对本汗的赏赐不满意?
被吓得愣住的人这才回过神来,连连摇着手说不不不。“阿史那撒坤谢过可汗!”他举起酒杯,对着阿跌舍尔行了个礼,手颤巍巍地,差点把酒洒了一地。
阿跌舍尔轻笑了一声,也举起酒杯。
这“君明臣贤”的场景在燕宸眼中可笑的一文不值,简直比街头算命的老骗子还让人不信。
不过这有什么呢?他都见得多了。
见阿跌舍尔把酒饮尽,阿史那撒坤也赶紧饮下杯中酒。得到可汗的示意,他便坐了下来。末了还瞟了一眼坐在他旁边的阿史那□□,生怕惹得大哥也不高兴。
就在此时,他突然觉得胸口一阵憋闷,那口子气怎么也喘不上来。阿史那□□突感不对,刚要伸手扶住撒坤,却见撒坤倒了下去。
这一倒,“咚”的一声,竟是让在场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该吃晚饭了。”
“多谢。”
“不客气。”
从家仆的手中接过饭碗,梁玄靓坐回桌上----这段时间他跟离娘学了不少突厥语,虽然不太流利,却也是能和突厥人少许交流。燕府的家仆们虽然都是突厥人,却是都穿着汉人的衣服,对梁玄靓也是友好。
……看来燕宸对这些人不错,可这是他一贯的风格。
他越想心里越不顺,怎么每个人都觉得燕宸如此之好,他里子里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你们谁能比我清楚?!!
“汉人,你在发什么呆?”这些突厥家仆不知道梁玄靓的名字,大都直接叫他“汉人”。
梁玄靓回过神来,“啊,没什么。”
“别是在想女人吧!”
“哈,没有。”
“哎呀,我看管家对你挺好,你们是不是要结姻了?”
“我看也是。”
“可是大克伯不是要把管家送给汉人使臣吗?”
“可我看大克伯对管家也挺好的。”
一群人叽叽喳喳,吵得梁玄靓头疼,他尽量忍住心中的不适,说到:“大家快吃饭吧,一会儿还得干活呢。”
他抬头看看天色----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哼,阿跌舍尔,朕送给你的礼物,你可满意?
夜色中的金都,染上淡淡的金辉,是火光潋滟,还是月光朦胧。璨璨零星客从来,一片迷蒙难自清。
躺在床上的人面色发灰,侍女正在给他擦拭口边的白沫,手止不住的颤抖。阿史那□□坐在轮椅上,他看着撒坤,看着他面色如灰,胸口无一点起伏,心中是万般滋味。
他觉得他忍得太多了。
阿跌舍尔和燕宸站在他身后----阿跌舍尔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他看了撒坤一眼,又问向医官:“可还有救?”
那医官低头答到:“回可汗,已经……已经断气了。”
“……可知是什么原因?”
“是断肠草。”医官说,“臣查了晚宴的食物,发现撒坤达尔罕的酒里混了断肠草。”
“什么?”阿跌舍尔看向燕宸----燕宸也是一脸惊奇,他对上阿跌舍尔的目光,显然不知道此事。
那医官又呈上阿史那撒坤用的酒杯,阿跌舍尔伸手要接,医官却是说上面还有断肠草的毒,可汗小心。阿跌舍尔却是丝毫不理,拿起那酒杯,端详了一会,又递给燕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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