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暗暗心惊,周一,不就是他遭遇竹林的日子吗?
想起汤之臣毫无异状的神情,路易又不好直说,只能含含糊糊地回答:“那再好不过。”
谢柳生进来坐了没一会儿就又出去,体贴地留下空间给这哥俩聊天。汤之臣觉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决定打道回府。
“时间不早了,我先回酒店,咱们兄弟俩有时间再聚聚。”
路易连忙站起来:“我送你回家吧。”
汤之臣笑道:“不用不用,你赶紧回家,别折腾了,”他看着路易的脸,这么多年过去,他没有丝毫变化,三十一岁的男人,面容还是像二十出头一样,俊美如昔。
他伸出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路易的肩膀,叹气道,“老四,你得好好养身体,一天之内连着两次不明不白地昏过去。”
路易顺从地答应:“我知道。”
汤之臣抹平衣上的褶皱,大步离开,路易将他送到餐厅门口,目送他坐上的士。汤之臣挥手大声说:“老四,替我谢谢那个小伙子了!”
听见路易的回答后,汤之臣才关上车门,收回视线,与司机交谈。
这时候夜灯初上,到处都是绚烂的霓虹,江水从这里穿过,江岸两边都是高耸入云的大厦,五光十色的广告灯牌在黑夜里变幻不定。
秋日的夜风还是有些冷,路易抬头看着被城市的灯光染红的夜空,心里茫然无措。
老二有古怪,阿柳不对劲,原本熟悉的人似乎都换了一张面孔,透出不同寻常的气息。他自嘲地想,明明他自个儿就不是普通人,怎么会因为身边人不太正常而感到恐惧。
耳边传来沙哑的喵呜声,有什么东西在挠他的膝盖。
他低头一看,灰色的大猫在他脚边转来转去,混身皮毛油光水滑。他本来还阴云密布的心顿时晴朗起来,俯下身子把陆吾抱起来,一边抚摸他柔软的背毛,一边心道:“既然猫先生都跟我签订契约了,应该不会离开我才对。”
猫先生当然听不到路易的心声,他最近捡回了一些零零散散的记忆,性子愈发沉稳。想起前些日子趾高气扬的模样,羞愧都来不及,加上每日大把时间都花在睡觉上,这才一直寡言。
“猫先生,你觉得老二身上有什么不对劲吗?”
陆吾道:“他身上没有妖气,灵魂也没有异样,是人类没错。”
路易叹了口气:“是吗?”
陆吾安慰他:“你不要太草木皆兵,就连那个鹦鹉小哥也只是灵魂无根,他身上气息中正平和,再正常不过。”其实说中正平和都不大正确,每个人身上都会携带一股“气”,这个气是天生与后天所作所为一起糅杂而成。
人是看不见自己或者他人的气,就算是修炼许久的人也没办法瞧见----但是动物却能看见。这也是动物对人的善恶极为敏感的原因,大多数小孩还未沾染太多红尘,气也干净,但也有小孩天生的“气”就浑浊不清,所以家养的宠物大多数亲近幼童,但也有些动物看见幼童就逃。
随着孩童长大,便会渐渐沾染世间的杂质,恶意、嫉妒、后悔、伤心,诸如此类的负面情绪,以及人心里的恶意,便会污染身上原本干净柔软的“气”。
除了幼儿,世界上几乎所有人的“气”都带着灰色,没有人能夸下海口,说自己从未产生过一丁点负面情绪。
可谢柳生就是这个例外,他的“气”干净、洁白,就像天上飘浮的云,和冬日散落的雪,清清冷冷,纯白无瑕。就是因为太干净而显得不正常。一个成年男子,没有伤心难过,没有嫉妒后悔,除非这个人没有感情,或者他不是人。
陆吾没有告诉路易这些,只是略略提到了一点有关“气”的概念。
“那我身上的‘气’是什么样子的?”路易顿时好奇心大起,兴致勃勃地问。
陆吾摇头:“我没法看到你的气,你与我联系太深,我们俩‘气’已经连在了一起。”
只有灵魂相连的人,气才会相互糅合。陆吾失去太多记忆,依靠本能签订的契约自然也是刻在灵魂中的,如今记忆回来了一部分,他也知道更多契约的种类。他其实有些心虚,按他和路易的约定,签订的契约应该是最简单的一类,可没成想一下子就选择了最深刻的契约。
----灵魂相连,直到死亡才能解开。
路易也不深究,听见陆吾的解释,随口说:“原来如此,那算了吧。”
夜风徐徐而来,谢柳生将琐事打点好,匆忙赶到餐厅大门,瞧见站在街边行道树下的路易,终于放心地舒了口气。
“易先生,还好你没走。”
路易转过身来,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消息,道:“你昨天找我有什么事?”
提到这事,谢柳生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
路易在谢柳生家里的咖啡座上坐定,谢柳生端来两杯冰咖啡,把冰镇西瓜切块装盘,又给陆吾和阿花一猫一鸟准备了些零嘴吃食。
看着一猫一鸟安静地埋头吃水果,谢柳生这才一脸凝重地道:“易先生,是这么一回事。”
谢柳生从小到大学习的都是中式餐点,他去年的时候心里就有学习西式餐点的打算。星期四晚上送走路易后,便前往机场飞去首都,没想到刚落地,就觉得心跳快的不正常,甚至有些犯恶心。他以为只是单纯的水土不服,没想到落地后几个小时,这种情况愈演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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