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呀,说什么新料子,把我都给说心动了。”张婕妤缓声细语地插在两人之间,给徐美人一个缓和情绪的机会。
对方比自己位分高,又是老人,汪美人也不敢造次,这桌上的女人们才都纷纷说笑起来,平息了方才的□□味。
吴君翊看着大冬天各个穿的花枝招展的嫔妃,觉得自己的手脚也要哆嗦起来了。
“太子殿下这是受寒了?”说话的是豫王。
这位王叔年纪较大,吴君翊也十分敬重他,连忙答道:“劳王叔费心侄儿一切都好。”
“那就好,否则皇兄肯定要担心。”豫王宽厚地笑笑,把吴君翊心不在焉的事略过了。
吴慕皓座位就挨着他们俩,却一直沉默着。豫王见了还笑道:“小三怎么变得这么文静了?”
他们俩是亲兄弟,又同为亲王,虽然说不上亲近,但关系还比较和睦,逢年过节见面还能开几句玩笑在,这种关系在皇家,已经算相当不错了。
“王兄说笑了,你方才在与殿下说话,弟弟就好好听着了。”吴慕皓笑了一下。
豫王挑了一下眉,目光在弟弟和侄子之间扫了个来回,直觉不太对。楚王这句话虽然恭敬,却有些赌气的意思。
吴君翊自然也听得出来。但楚王立刻就四两拨千斤地问起豫王府中事,把话题扯到一边。
吴君翊眼神晦涩。
自从那次楚王回府后,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当时吴君翊点破,是一种试探,也是提醒,但楚王如今的毕恭毕敬,又让他心里十分不适。
之前立皇太弟他不能说毫无芥蒂,但也可以理解:豫王和建宁帝年纪相仿,身体一向不佳。在没有皇子的情况下,立这个小弟弟,是无可奈何。何况这也不是楚王能左右的。
现在楚王是他的伴读,是他父皇亲手送给他的势力。
说穿了,真正忠心耿耿的臣子,就该不偏不倚,心里只装着皇帝一人,那吴君翊亲近招揽这样的臣子,又有什么用呢?
“楚王叔……”吴君翊正准备出声呼唤,便被一阵喧哗声盖过。
建宁帝终于姗姗来迟,在主位上坐定,宣布开宴,依旧是歌舞诗酒,太平fēng_liú的一派景象。
若说之前嫔妃之间的□□味只有五分,在建宁帝到来之后,就直接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尤其是在他提议不论男女,一律作诗考校才学,又拿出了一柄玉如意和一副亲手作的画作为彩头时,所有低位嫔妃的眼睛都亮了。
谁不知道当今圣上最爱诗词书法,谁又真正在乎那点彩头,重要的是帝心。
敢于进宫,都是做好了准备的。即便自己诗词不精,来赴宴前也是请人作过几句强背下的,因而很快便纷纷低头写了起来。
皇后已经坐到了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又不奢求皇帝的宠爱,没什么好跟那些妃子争的,便大度地决定做个裁令官。
吴君翊今年没有与谁比较的压力,从容地写好手稿便令人转交上去,往下一瞟,看到楚王似乎还在写,磨磨蹭蹭,等豫王交稿之后才交上去。
联想与去年如出一辙,却结果不同的场景,吴君翊又暗暗叹了口气。
男子这边的诗文自然交由皇帝品读。“众卿家做的都很好,不过以朕看来,太子的学问很有长进。”
吴君翊早有所料,从容地起身谢恩。
“你坐,朕念给大家听听……”建宁帝一副与有荣焉的骄傲模样,其他人自然只有夸奖的份。想来,这是他父皇为了前阵子冷落了他,特意有所补偿。
建宁帝一句句碾过去,其他人或真心或假意,交口称赞。
册立太子不过一年多,吴君翊觉得自己的心境已经变了很多。去年他还在为父皇与其他人的称赞喜不自禁。这时候已经会想到父皇是为了补偿,而且全无愤懑,甚至觉得有些无趣。比起父皇与其他人的赞誉之词,他更想知道……“楚王叔作的诗是怎样的?”
建宁帝这会已经开始品评各家宗亲们的诗句,楚王的不过平平一句“尚可”。吴君翊虽是压低了声音问的,可他们坐在一处,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楚王扫来的眼风谨慎又含蓄。“不是什么佳句,劳殿下挂心。”
“王叔不必谦虚,论诗词,我未必比得过你。”吴君翊诚实地回答。年龄摆在那儿,他这个太子又不必以诗文取胜,他就轻松许多。
吴慕皓终于笑了一下,虽然仍是浅浅的微笑,但足以让吴君翊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地。能有这样一个开端,便聊胜于无。
过了新年,沈家人有多件大事提上议程。
第一件就是沈荣赴任。
腊月里沈荣一家的行李就陆陆续续收拾起来,房里除了家具,一应物事已经清空了,只等雇的马车开过来一样样绑上去。沈瑜起先还担心楚王的承诺会不会赶不及,可是他生辰还没过两日,就有一个打扮干净朴素的女子登门。
“奴家姓陈,出身后宫,听说贵府在寻一女先生,不知能否胜任?”
迎客的陆氏一下子愣了。
沈荣和她的确是在外面打听,但没想到能有这样送上门的好事,一时之间夫妻二人都不知该作何表现,只好匆忙上报父亲。沈穆年纪大了,也不必很在意那些避讳,亲自见了这位,确定了她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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