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坐回座位之后,他将手中的报纸摊开来,冲着背对着自己,坐在另一排的同仁说道。
“我想你说的没错。”
他的同事,就是那名企图靠十字架来抵御被同性恋污染的空气的男人低声说。他们同时因为脑海里浮现出的那一幕亲密画面厌恶地吸了一口气。
几分钟后,从入口处进来了另外一名年轻人,降临派的视线紧紧地贴在了那个人的身上……
而与此同时,加尔文尾随着救护人员出了车站,救护车就停在路边上,而在救护人员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戴维身上的时候,他在经过另外一辆汽车时候一个晃身转到了车的另一边。
他微微躬身,接着车子的遮挡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露出了另外一边的棒球服,随后他扯下了自己的假发,金色的长发散落下来,他迅速地用手腕上的皮筋将头发扎在了脑后,然后从口袋里抽出了墨镜戴在了自己的脸上。
“先生,请问你知道患者的姓名——”
救护人员偏过头朝着印象中一直紧跟在自己身后的男人开口问话。
但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截然而止了——他的身后是嘈杂而脏乱的街道,人们耸着肩膀快速地来来往往,每个人看上去都一脸紧绷。而那个看上去柔弱又无措的男人的身影,早就不见了。
救护人员困惑的视线从街道的这头扫到那头,而那名已经拐过街角的金发街头小混混,并没有引起他的任何注意力。
——
加尔文沿着光秃秃的水泥街道快速前行。
这片区域的治安算得上是十分糟糕,而他在情急之下做出的伪装,一名白人混混,在这个区域可算不上是安全。然而在匆匆走过两个街区后,加尔文就不得不转身钻入一条充满恶臭的小巷停住了脚步。
他用手撑着墙壁,猛地弯下身去发出了几声呕吐声。从之前就一直都没有消散的恶心感随着快速步行时升高的体温变得越来越浓厚,可到最后加尔文也根本没有吐出什么东西来。
他已经将近二十个小时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了。
加尔文可以感受到自己身体正在快速地变得虚弱,他感到头痛和恶心,视野正在变得昏暗——而相对的,太阳却变得那样的耀眼。
阳光下的水泥地面反射着白色,那些走过街道的人们就像是没戴眼镜看的3d电影里的人物一样,轮廓上浮现出了重影。
戴维在兴奋中留在加尔文肩膀上的那个咬痕在之前还没有任何感觉的,但是现在加尔文却觉得那块地方简直是被人贴了一块烙铁,他的整个胳膊宛若同时浸泡在了硫酸和冰水之中,血管突突直跳,而手指已经没有了知觉。
加尔文猛地闭上眼睛,他慢慢地蹲在了堆积在墙边的垃圾旁边休息了片刻。几分钟后,他听到有警车尖叫着从街道那一头疾驰而过,应该是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但他还是立刻强行站了起来。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钱包。
那是一个跟戴维光鲜亮丽外表完全不符合的廉价帆布钱包,加尔文在他昏迷的时候从他口袋里拿出来的(还记得吗?他说过要教戴维一课)。
加尔文草草翻开了那只钱包,他抽出了里头全部的现金,一张驾照夹在钱包的夹层里。加尔文将那张卡片抽了出来,然后微微愣了愣。
驾照上的名字是伯尼·韦斯,年龄28岁,田纳西人。
加尔文的眉头皱了起来,他觉得事情似乎有什么地方变得怪异起来,但是这一刻他的脑袋里像是放了一台大型割草机,根本没有办法进行任何思考。
因此加尔文就按照自己之前的预想,他从帆布包里掏出了酒精棉球擦拭掉了帆布钱包内侧光滑处的指印,然后将钱包塞到了那些散发着恶臭的垃圾缝隙中去。
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手背的血管明显隆了起来。
老天,他真希望自己在逃亡的时候有带上他那些亲爱的止痛药。
加尔文摇摇晃晃地朝着小巷的另一边走去,他的思绪非常奇妙地化为了文字,就像是八十年代电影的字幕一样在他的脑袋里摇来摇去。
灰狗车站有人,机场应该也有,该死的狗杂种,降临派的狗杂种……
加尔文没有花多久就意识到自己哪怕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不用照镜子他都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像是一只刚从坟墓里飘出来的新鬼。
地铁站也有降临派的人……
加尔文咬着自己的舌尖,疼痛让他的意识稍微清醒了一点。
他现在已经打算完全放弃公共交通了(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告诉他降临派在所有的交通枢纽上都安插了监视者他都不会感到惊讶),但是他也不敢在洛杉矶城内继续逗留。
就像是有一张无形的巨网长在他的头顶缓缓拢上来,加尔文必须花一点力气才能让自己不至于陷入恐慌之中。
在这种几乎快昏迷过去的情况中,加尔文拖着步子经过了一家快餐厅。这是那种老式的,像是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穿越过来,门口有着油漆成白色门廊的餐厅,巨大的霓虹灯架在窗户上,白天也亮着,只是显得灰扑扑的。加尔文透过模糊的玻璃窗在门外向内窥视了一瞬。
他有些犹豫是否应该进去。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了,然而这种老式的餐厅里,女招待可以从自己的十八岁干到八十岁,所有人都相互认识——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不是理想的休息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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