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逐衡似笑非笑的声音已经听不太清了,褚淮一时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大夫上前小心翼翼给褚淮解开盔甲,头盔已经彻底被汗涮了一遍,头发散乱地堆在额梢侧脸,一时连面目也分不清,盔甲里面是一层很简单的粗布长衫,拉开腰带看见情况大夫只觉一惊。
右胸口有一道贯连上身的乌紫淤青,而其他地方的皮肉也好不到哪里去,青青紫紫连成一片,竟连一处好肉都没有。
乔逐衡瞥见了,歪了歪头:“唔……”
这人外面瞧着瘦瘦弱弱的,身板倒结实,伤成这样不吭一声也算能忍。
医生艰难地拿出来一些化瘀的药给上上,褚淮发出细细的抽气声。
折腾了好一会儿褚淮似乎有些清醒,抬了抬手,乔逐衡在旁边看着都想称赞褚淮的意志力。
“如果不介意,我建议先把我搬下去。”
乔逐衡动了动肩膀看着旁边侯着的秦桓衣,秦桓衣叫了两个人把乔逐衡搬进屋里,自己搭手把褚淮扶了下来,他也看见褚淮的伤情,心疼得厉害。
“还……好。”
“你先休息,之后再说。”
“他,我,处理。”
褚淮说不了多话,秦桓衣知道是谁,连连应了,叫大夫把褚淮送进了里屋。
一躺到床上褚淮的意识就没了,等再醒来已经是第三天,恍惚着起来只觉得做了一场很长的梦,除了在战场上和乔逐衡搏杀被打得几乎没命的记忆,还有好多自己小时候习武的经历,那时也是时常受伤,只是从没有哪一次被乔逐衡打得如此惨烈,毕竟小的时候都是他褚淮吊打乔逐衡。
褚淮一时倒是想笑,这命里注定乔逐衡总是要把小时候吃的委屈都讨回来,只是这讨得太狠了,差点命都讨走。
胸口的痛比起两日前好了点,但一说话还是震得疼,遂也没有叫别人,褚淮自己穿了鞋子摸索着就出去了。
接着死物东扶西掺,褚淮费了大力气挪出去,拐进前厅就碰见了谢伯,两人一照面谢伯立刻殷勤迎过来:“褚将军,您感觉怎么样了可还好我给您准备点吃的您先回去躺着吧,我一会儿差人送去,大夫说了您外伤和内伤都挺严重,最好静养。”
“好,不必。”
褚淮的用的是气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话说的也短,谢伯毫不介意,他现在对褚淮的崇敬之情赶得上秦桓衣,赶紧让褚淮坐下,自己去联系后厨,又出去找秦桓衣。
现在不管做什么动作都不能大,不然就疼得五脏六腑翻个,褚淮艰难缓慢地坐下,开始细细思虑起来,这次误打误撞把乔逐衡抓了回来真是走了大运,虽然过程很不顺利,但是艰难的第一步迈出去了,接下来的计划就好处理多了。
褚淮浅浅呼了一口气,觉得肩上的担子轻了不少,三皇子现在在皇城应当也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这一路下来只能愈发小心,褚淮自己都觉得有趣,谁能想到各种选择交融在一起,竟然能让他到现在的生活一波三折成这般。
秦桓衣听说褚淮醒了几乎是立刻赶了回来,看见褚淮在前厅坐着气色看着不错稍放宽心。
“秦城主,好。”
只是四个字,说完褚淮竟然头有些晕,秦桓衣听大夫说的仔细,知道褚淮的状况:“褚淮你就别说话了,要做什么指指就行,那套虚礼也别拿出来让我们都难受。”
褚淮弯了弯眉眼,似乎是说好。
“药上了吗,”说着秦桓衣侧首看向谢伯,“煎药的人怎么还不来?”
谢伯:“我现在就去催。”
看人走了秦桓衣赶紧又转向褚淮:“你先回去躺着,我叫人候你那里。”
褚淮没有点头,只说了一个字:“乔。”
“阿,他在,他在,还捆着,之前差点不小心让他找了机会跑掉,现在守得严。”
褚淮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不适合和乔逐衡聊事,却仍道:“看。”
秦桓衣知道褚淮想看看,为难了一下还是带着褚淮去衙门。
褚淮看见乔逐衡的时候后者被捆上了铁链,看见来探望的人,乔逐衡一笑:“褚将军褚军师劳您大驾。”
这话含着讽意,毕竟乔逐衡栽坑不是褚淮用正当手段赢的,难免他心中不快。
褚淮微微皱眉,侧首:“开。”
秦桓衣指示了一下,旁边的人把牢门打开。
见褚淮磨磨蹭蹭但还是能走,乔逐衡略有讶异:“看来你恢复的不错。”
挨他那么多枪,寻常人恐怕怎么也要躺上十天半个月,哪有褚淮这惊人恢复力。
褚淮没有接话,待走到乔逐衡眼前只是默然看着乔逐衡,后者莫名其妙:“你若是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我又不会读心,你看着我作甚。”
林林总总算下来,褚淮和乔逐衡也有十年不见了,自从陪了三皇子,褚淮上朝也少,几次听闻乔逐衡凯旋也未曾接应,年少两小无猜,谁知道成年后第一次见面竟是这种情景。
乔逐衡变得高大壮实了不少,不再是小时候那个被他褚淮打得嗷嗷的小鬼,眉眼长开之后变得锋利而俊美,加上十年沙场磨砺,眼角眉梢带着的都是杀伐血性,竟是连小时候的些许影子都找不到了。
褚淮的心情有些复杂,难道自己变化也如此之大,相对竟难以相识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乔逐衡脸上除了越来越多的疑问是半点忆起往昔的迹象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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