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掌柜跌坐踏跺上,好一会儿,才喃喃开口:“百灵曾是蓬门最红的小倌,可他一心盼着被人赎走。和他相好数月,他替我排忧解难,我便答应赎身之事。就在我和鸨头谈好价钱的第三天,他突然差人捎来诀别信,同时,百灵在蓬门就此销声匿迹。相好一场,我做不到说放就放,便花重金向郑鸨头打探,结果却被告知,百灵修书那日就自缢了。”说到此处,秦掌柜忍不住抹去眼角湿热,颤声道,“你知道么,桃花山上,我给他盖了座衣冠冢。百灵在这世上无亲无故,逢年过节,我便到他坟前上香,陪他说话解闷。十一年了!十一年了!!”
这秦掌柜,正是当初和寻壑要好、却横遭沈越拆散姻缘的秦奋。
沈越缄默着听秦奋说完,眼眶不禁酸涩,哑声问:“其实,当年是我逼着阿鲤、也就是百灵,给你写下诀别书的”
“啊?!”秦奋无比震惊。
“那时我主持修渠工程,途经南越时,恰见你和一小倌携手出入茶馆,举止甚是亲昵,念你不好男风,我猜想定是这小倌使手段把你迷住了,就着人摸清这小倌底细。随后我和百灵当面对峙,他哑口无言被迫修书。后来,他主动找上门,毛遂自荐替我说服小侯爷,条件是事成之后,我将他赎出来,并保管他余生衣食。”
“天!原来竟是这样!那……那你现在和百灵是?……”秦奋虽然老实,但适才见了素来沉着的沈越为百灵急成热锅蚂蚁的模样,就猜想百灵和沈越关系不一般。
“我是他男人。还有,百灵有名姓,他姓丘,名取自陶潜《归去来兮辞》里的‘寻壑’二字。”
秦奋留意到,在沈越揭示二人关系,说出‘男人’一词时,语气稀松平常,毫无掩饰之态。秦奋惊愕之余,又萌生几许敬意:“龙阳之癖素来不被世人看好,你二人竟坚持了十几年,其中毅力,叫秦某佩服。既然和百……寻壑……丘公子……”壑已有正主,叫‘百灵’吧,那不正好戳中寻壑为人诟病的过去;叫‘寻壑’吧,正主面前未免太过暧昧;叫‘丘公子’吧,又显得生疏,秦奋一时尴尬。
“叫‘小丘’即可。”沈越淡淡道。
“好。相处了这么多年,想必阿越你已有体会,当初对小丘多有误会。你只看到小丘心机用尽,却不知他替我办成了我所不忍之事。小丘手段狠决不假,但他的爪牙只对准外人,对自己人,他是掏心掏肺的好。”
“嗯。”沈越清楚,无论对秦奋嗯,还是对昔日的沈府、邬府,寻壑确实做到了仁至义尽。“嘘,小声些,他好不容易才睡下,别吵醒他了。”说时,沈越回头看一眼内室,确认没有动静,才稍稍放心。
秦奋压低声问:“他怎么了?”
沈越痛心:“疯了。”
“啊?!”秦奋没来得及追问,侍女就出门告知说人醒来了,二人连忙入内。
沈越唤道:“阿鲤!”而榻上的人反手撑着身子,兀自发呆,对自己名姓全无反应。秦奋百感交集,噗通一声跌坐榻侧,呜呼喊出:“百灵!”
奇迹般的,寻壑竟然回头,但只看了秦奋一眼,又转过头去继续沉默。
沈越在寻壑身侧坐下,柔声问:“秦爷给你请来了,不看看吗?”说着握住寻壑手掌。寻壑失去支撑的力量,顺势靠在沈越身上。沈越解释说:“他这几日,连我都不认得了。偶尔开口也甚是含糊,我能辨出来的,只有‘娘亲’和‘秦爷’,因此我急着把你请来。”
“原来如此。”秦奋见寻壑虽不理旁人,但模样乖巧,断断不似疯魔之人,便问沈越:“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子的?”
沈越替寻壑整理鬓角,并回答:“前天会面小侯爷,清晨回府路上,他突然惊叫,而后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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