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柔宛转,仿佛绸缎拂过美玉,叫人情不自禁想看一看,声音的主人究竟是什么样的美人?
他心跳如鼓,鬼使神差般伸出手,一把拉开床帘。纪雪庵猝不及防,狠狠瞪他一眼,飞快转头看去。他先前所料不错,屋子中央一人坐在浴桶中,背对着三人兀自洗浴。那人一头湿发盘在脑后,水珠顺着发梢落在他白皙的颈间,再从圆润的肩头没入水中,当真称得上活色生香。纪雪庵抬眼一看,浴桶前架着一张屏风,上面挂着一件绿色衣袍。
是他?纪雪庵皱起眉头,微微感到棘手,不由低头看向程溏。程溏向他摇了下头,以唇语暗道无事,从怀中不知摸出什么小巧暗器,递给纪雪庵。纪雪庵心领神会,接过那件物什,屈指一弹。那屋子主人还来不及闷哼一声,身体一软,倒在浴桶里。
程溏舒了口气,跳下床。纪雪庵跟着起身,罗齐寅却受惊不小,低声问道:“怎么回事?这人是谁?”纪雪庵一把提起水中的人,扔到床上。程溏拿他衣袍盖在身上,回头道:“你当日不曾赴珍榴会最后一日之约,自然没见过他。他出身魔教兰阁,便是他在亭子中施展魅功,应合着弹筝女子的摄魂术,将亭中正道人士尽数控制。”
三人从地道中爬出,头一个遇上的人竟是那个绿衣少年。他那天在亭子中从头至尾没有说过话,纪雪庵直到看见那件绿衣才认出他。罗齐寅一呆,喃喃道:“原来就是他……”他忍不住打了自己一个巴掌,恨得咬牙,害自家娘子和正道朋友的仇人近在眼前,他方才竟还心神荡漾,差点误事。程溏似猜到他心中所思,好笑道:“罗兄不必如此自责。这人从小修习魅功,几近脱胎换骨,举手投足皆是风情,虽非他刻意,亦非罗兄有哪里不对。”罗齐寅将信将疑地唔了一声,面色总算缓和些。
二人说话间,纪雪庵已封住那兰阁少年的周身大穴。程溏走近道:“雪庵放心,距珍榴会最后一天还不足半月,此人理应无法再施魅功。”纪雪庵淡淡颔首,“我并非担心这个,只是地道出口出乎意料,一时倒不知下一步该如何。”程溏转头打量这间屋子,屋中摆着数个暖盆,难怪温暖如春,桌上已点亮灯,却不知此刻是什么时辰。他忽然咦了一声,快步走到窗前,用力一推,而后回头喜道:“雪庵,这窗户根本推不开,只怕是做着摆饰用的。我们没有料错,此处应该已在地下。”罗齐寅亦一拍大腿,“这人若是操纵正道高手的关键,与他们同住在地牢里,也说得通!”
纪雪庵目光微动,走到床榻边,“先把这小子弄醒,我有话问他。”程溏跟在他身后,眼珠一转,“我有了一个主意,不如待会儿我来同他说话。”纪雪庵回头望见他唇畔微笑,点头轻声道好。
他方才以暗器打昏少年,手上自有分寸,此刻不过掐了几下人中,少年便皱着眉头转醒。他一睁眼,乍然望见三个脏得不行的人围在床前,不由大惊,偏偏无法动弹又发不出声音,只在眸中堆满惧色,积成一汪泪水,欲落未落。罗齐寅只觉心中一痛,全是怜悯,掐着手心默念了十余遍凌家小姐的闺名,才稍稍定下心神。
程溏站在最前头,低声道:“你别怕,是我。珍榴会一开始,在亭子的红绸和铜铃上留讯息给你的人,还有最后一日从亭子逃走的人,都是我。”那少年面上闪过一丝狠戾,眼中恐惧消去,目光扫过纪雪庵,显然也认出他,恨恨瞪着二人。程溏却不为所动,继续道:“你既然出身兰阁,自然知道,一旦身中魅功,只有杀了魅主才能解开。”他不动声色地看着少年神色渐渐紧张,呼吸也略略急促,才慢条斯理道:“你对那么多正道人士施了魅功,无异于得罪了整个武林正道。就算旁人知道你不是主谋,为了寻求解脱也只能取你性命。你有没有想象过,被数十个门派上百个高手追杀,从此再无宁日、无处可躲的情形?你难道不怕?”
他刻意恫吓少年,眼见他瞳孔微微扩大,鼻翼轻轻煽动,连眼角都红了,怕到极点,却反而镇定下来。程溏望着他倔强轻视的目光,隐隐还带着一丝倨傲,不由轻声叹道:“你在想,便是那些人要追杀你又如何?韦行舟自然会保护你。待他利用完那些正道傀儡,一统江湖,大业既成,将他们一齐杀了,便再无人会来找你麻烦。”
他低声说完,纪雪庵和罗齐寅皆是心中一凛,那少年却目露得意,正被程溏说中心思。却见程溏摸出绯红小匕,抵在少年咽喉处,似笑非笑,“韦行舟那么厉害,难怪你有恃无恐。哈,我真害怕,若叫他得逞,于正道可是大大不利,该怎么办好呢?”他手上忽然用力,少年雪白脖子上顿时出现一道血痕,吓得眼泪终于落出来。程溏冷冷一笑,“不如现下就杀了你。你一死,魅功破除,区区摄魂术对那些高手亦无用,韦行舟的好算计一场落空。你看,你死了,我们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你想要韦行舟来救你?那我数到三,他若还不来,便是你的死期!”
语罢,他果然缓缓数道:“一……二……”少年紧闭双目,睫毛抖个不停,只听程溏数过三字,他颈间一凉,顿时浑身如堕冰窟。程溏自不会当真杀了他,待他喘息片刻,才道:“我没有杀你,不过是解了你的哑穴。不过你不要想着求救,我的匕首还在。”少年骇然睁眼,大口喘气,目光在房中乱转,确认自己还活着。方才被恐惧全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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