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功夫,自然不明白,只道无息神功乃是无息老人一手所创,纪雪庵又是他的唯一传人,不教他又教给谁去?丰华堂也不再卖关子,笑了笑道:“雪庵剑招刚猛,内功自然要走纯阳路子才能发挥极致。无息神功却是阳中带阴,固然厚朴不绝,却也润泽绵延,故而才有自愈内伤之奇效。我瞧他此时作为,倒像是自丹田提起了一股阴息,不似平素那般生烈。”程溏着实不知晓这些道理,听得似懂非懂,心中忽然喜道,若纪雪庵此刻内息阴寒,倒是正合血寒蛊的脾性,叫雄虫蛰伏不至苏醒捣乱。
二人凝神观望,但见连璋平平递出,速度不快,亦没甚力气,果不其然中途被对方的刀挡开。纪雪庵手腕一垂,翻掌反刺,剑身紧贴那人刀刃而上。对手连忙抽臂,竟觉纪雪庵的剑牢牢攀附在自己的刀上,似有一股绵和内力将二者牵在一道。他生平只苦习名门刀法,从未见识过这般内功,惶恐之中招式已乱,不管不顾想要夺回手臂,一瞬间刀尖却对准了自己。
如同一只埋伏已久的猛禽,纪雪庵乍然出手,连璋快如利爪,顺着刀刃刷的滑下,直直没入对手的胸膛。丰华堂不由抚掌道:“好!阳中带阴,阴中求阳,雪庵由慢转快,自如万分。”程溏目中迸出光彩,纪雪庵一剑挑向下一人,身影却转到树后,叫二人一时看不见。
惶惶暮色之中,有一只手突然从纱帘后伸了出来。场中本应没人有功夫回头望一眼,但一瞬间却是人人回首驻足。西天远山最后一丝日光沉入黑影,程溏只听见身后大殿中祝珣沉声道:“天黑了。”竟如同应和着他这三个字一般,韦行舟从轿中旋身飞出,红袍宽袖之中抛洒数十枚暗器,而后一齐炸开,生生将众人踉跄逼退。
那短暂火光只照亮一张张映着恐惧的面孔,天已经很黑,初升的月光甚至无法叫林间的人看清脚下。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有毒!”各种惊疑不定的声音如浪潮涌起,旋即又飞快平息,却是十来具尸体怦怦倒地,余下的人无不捂紧自己的口鼻。这放毒气的暗器多半是昔日铃阁与荼阁合制之作,韦教主现身果然好大排场,不分敌我,只问性命!
场中顿时乱成一团,正道先前分明已占据上风,此刻却根本瞧不清形势。程溏依稀瞧见数道黑影从树上扑入人群,顿时暗道一声糟糕,却已有声声惨叫不断从混乱中传来。他恨声向丰华堂道:“原来还有承阁的人藏在树上,他们单打独斗的功夫不怎样,但在这等暗夜杀人却最是拿手不过。”丰华堂急着去寻木槿夫人的身影,黑茫一片又哪里寻得到,只得低声喃喃道:“南香,别再恋战,快退到亮堂的地方。”语罢已有数人回过神来,顾不得狼狈疾步后退,一口气跑到石阶上。
今夜的月色算不得明亮,只堪堪在长阶上抹了一层银灰,却自然还有更亮的地方。树梢之上,两个缠斗的人仿佛剪影,一人宝剑断冰斩雪,在月下散着森森寒气,另一人赤手空拳身形诡秘,十指翻飞间如萤虫乱舞,亮起一朵朵花火。纪雪庵直扑而上,连璋盈满内力,触及那些不知是什么的火光,嗞的一声爆开。但他灭火虽勉强跟得上韦行舟放火,却再无暇瞅得空隙攻近敌身。
此刻不同先前,从林间奔逃而出的正道中人已所剩不多,捂住伤处抬起头,却再不敢贸然相助。二人在树顶飞跃纵横,程溏急得不自觉踮起脚尖,那两人却刚巧斗至一株巨树的树冠之后。只听砰的一声,一团火光在繁密树影间一闪而灭,一个人的身体横飞而起,在众人惊恐交加的神色中,重重落到石阶上。
“雪庵!”程溏猝然惨叫,再顾不得其他,连冲带滚地从长阶之上奔到纪雪庵身边。他急急查看纪雪庵伤势,纪雪庵吃力地转过头,嘴角拖着一道血痕,喘息道:“我没事……不过胸前……吃了一掌……他的暗器……已经用光了……我也刺中……他一剑……但他……”程溏连连点头,不肯叫他再多说。他如何看不出纪雪庵内伤颇深,搀扶着他勉强坐起,纪雪庵深吸一口气,闭目运功调息。
程溏的目光眷恋地在他脸上转了一圈,再抬起头,韦行舟离二人已仅有数丈。他缓缓迈上石阶,红袍衣袂长长地拖在地上,不是没有人试图扑上前阻拦他,所以他走过的路旁尽是尸首,好似匍匐一地只待他君临天下。程溏微微眯起眼睛,纪雪庵说得不错,他一剑刺中韦行舟心口,天大的破绽,只因那人本就毫不在乎。清冷月光下,韦行舟胸前的红衣被划开一道口子,露出一线略略发黑的金光。
魔教三大圣宝之一的金蝉丝,至柔至利,刀枪不入,织就一件护体小衣,韦行舟从不离身。
他眼睁睁看着那人一步步走来,面上含着艳如毒花的笑容,弯起嘴角,柔声唤道:“小溏,到我这里来。”程溏慢慢站起身,将头顶冒着白烟一动不动的纪雪庵挡在身后。他对上韦行舟的目光,便有一种再熟悉不过的寒意从骨髓血肉中喷涌而出,几乎叫他发起抖来。他有什么本事阻住这人呢,程溏心思如电,即便是魅功,对身为魔教教主的韦行舟也根本无用。
韦行舟轻声道:“我已经听说了,你同我一般,现下是血寒蛊雌虫的宿主。我没有子嗣,让你做下一个教主好不好?经脉坏了,不会武功又有什么打紧?只要你肯重振兰阁,杀人不过是你眨一眨眼的事。你不懂的事,我会教你,你不会的事,我会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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