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蛋跳到我怀里。我见这蛋小巧玲珑,很是好看,便将它捡了回去,细心孵化。不久,初渊诞生。
我与周彦在新婚夜之后关系突飞猛进。
或许,我自己都很难解释,那一层超脱友谊的,安逸又缠绵的交往。
夜晚,他睡在我床边的小榻上,被褥是我用过的,他并不嫌弃。说起睡姿,他很少翻身,总是一两个姿势睡死过去,有时会发出轻微的鼻哼声。
我并不需要睡眠,所以经常翻过身,看着他。
特别,我开始感受到体内蛊虫噬咬时,浑身疼痛难忍,更加难以入眠。
我没有告诉周彦这些。
他还很小,不应该承受这些黑暗的事,另一方面,我自信自己可以处理好自己的身体。就算告诉他,也只是让他同我一般忧虑,改变不了什么。
他像一个孩子。
我也像一个孩子。
一时间,我像分出了另外一个人。那个人在焦急得寻找拯救自己性命的法门,他偷偷翻遍各大名门的典籍记载,翻遍浮生洞内所有可以于自己有益的灵宝灵药。
他像受了重伤,又像中了毒。
他什么都查不出来,只落得一遍又一遍失望,最后得到一个难以抉择的答案。
我本人则常常坐在绿篱小院树下,面带微笑,抚弄我的初言琴。固然当我的手碰到琴弦里,我能听到琴内的【清歌】剑,发出为我悲哀的嗡鸣。
连我的剑都知道我命不久矣。
周彦不知道。
他还沉浸在与我共酒花丛的平静生活里。
我像举了一把伞,把所有暴雨挡在他头顶,但我清楚,我这把伞支撑不了多久。
他是很疏懒的,对练功之事不甚在意。
我开始考虑,在我去后,要把他托付给谁。
蛊毒深入身体内部,根基彻底溃散。
当我感受到这一切时,我带回了一个小徒弟。他瞎了一只眼,另一只眼却开了天眼。我不知他和任家有什么关系。据我所知,任家这一代的孩子恰好遇上隔代相处的间隙,是个彻头彻尾的凡人。
我的徒弟名叫鱼齐色。
我把母亲塞到我手中的玉体,取出,戴到他脖子上。
这算是我唯一留给他的东西了。他待在我身边的时间很短,若在从前,我可以给他的更多。
为什么想收徒?
大概是不想一死后,便为人遗忘吧。
虽然,我曾问周彦:“你会忘了我吗?”
他仰天大笑,“怎么可能?”
我一脸严肃,道:“现在不会,过一百年,两百年呢?”
他乐不可支,“只要我不失忆,哪怕老年痴呆,也会先喊着你的名字。”
他觉得我像一个寻求承诺的小女孩,我觉得他像一个天真的傻子。
我安慰自己,他什么都不知道。
多年后,我又去了自己记忆里的那个地方——我继父方鼎西的住处。
他住在西洲一处山崖的茅屋内。
我站在他屋内,向他讨要当年曾打算用的以命搏命的功法。
我的声音很平缓,他听罢,笑声传来。
我不知道他是在生气还是高兴。因为他不管处于哪种情绪,都会大笑。
怪风缠绕在我身上,飘过我的脸,仿佛是他的手,在抚摸我的脸。
在月亮升上之前,他终于把我想要的东西交给了我。
“都是报应!”他又在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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