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渔担心羽玄、张广微下山出意外,那些山贼肆无忌惮不讲信用,这边收了赎银放人,说不定到山脚或者江边又被截住,尤其是那姑嫂二人年轻美貌,贼众中垂涎者不少,可不要因此连累到羽玄和张广微,当即吩咐彭老球跟过去看看,说既然吴大王有令收银放人,下面的人就不得抗命,不然以后再抓到人质就没人来赎了,不利于义军长远大业——
彭老球现在对曾渔是刻意巴结,带了两个山贼匆匆去了。
郑轼走过来在曾渔耳边低声问:“羽玄身边那个小厮是谁,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郑轼近视,夜里看人更是朦朦的全凭感觉,待听得曾渔说那就是大真人府的张广微小姐,郑轼目瞪口呆。
正这时,广嗣殿内忽然骚动起来,火把晃动,喝骂、哭喊、哀求声响成一片,有人质被山贼从殿内拖出来——
曾渔暗叫一声:“不好,这些山贼要撕票。”正待上前阻止,又听有贼众高声道:“肃静、回避,大王驾到——”
山贼们没见过皇帝或者王爷出巡是什么排场,但县、府一级官员出行的场面是见识过的,现在依葫芦画瓢,也这么前呼后拥喝道吹捧,看匪首吴平那顾盼自雄的样子,显然很是受用。
有小头目上前禀道:“大王,这些人质已经没人来赎了,关在这殿里哭丧,杀了于净,请大王下令。”
吴平看到曾渔,示意曾渔近前,转头问那小头目:“赎走了多少人质?得了多少银子?这殿中还有多少人质?”
这小头目从怀里摸出曾渔编制的名册,让手下把灯笼挑近,大声道:“报告大王,已赎走人质一百一十一人,共得赎银一万七千余两,另有金子一千三百多两。”又匆匆在名册上清点了一下,道:“还有一百零六名人质无人来赎
账目这么清楚,吴平很满意,这显然有曾渔登记造册的功劳,看来读书人还是有用,全凭打打杀杀有勇无谋可不行。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小人只是码头的脚夫,家里穷,实在是拿不出这么多赎银啊,求大王饶命,小的做牛做马报答大王。”
一个被揪出来的汉子跪在地上“砰砰”磕头,哀求饶命,身后有个山贼在他背上踢了一脚,骂道:“不交赎银,留你何用,留你在殿内拉屎吗。”
山贼们大笑,有那凶残的山贼就喊着:“既是交不出赎银那就杀了于净,明朝好赶路。”
曾渔开口道:“吴大王,请听在下一言,义军从赣南一路势如破竹到此,固然是吴大王用兵如神,但大王的钱人不要慌、贫苦人来相帮,的口号更是让大批贫苦百姓望风来投,这才有今日数万义军的际会,此番劫掳人质得赎银数万两,已经是大丰收了,而剩下的这些人质都是没钱人、贫苦人,要不然他们家人早拿银子来赎了,谁愿意自己亲人死于非命?恳请吴大王留他们一条生路。”
吴平身边几个山贼头目听到了曾渔说的话,或撇嘴或讥笑,意思是书生迂腐,抢就抢、杀就杀,哪有这么多废话,又不是做八股文章。
吴平笑道:“若是就这么放了这些人,那前面那些交了赎银的人质岂不是亏了,交银子能活命,不交银子也能活命,这不公平啊,是不是啊弟兄们,哈哈。”
山贼们哄然附和,哈哈大笑。
身在险境曾渔犹然力争:“吴大王口号‘有钱人一扫光,没钱人不要慌,,现在交了赎银的能活命,没银子的就杀头,岂不是有钱就有命,没钱没活路了吗,这岂不是寒了天下贫苦人的心,只恐义军以后不会有那么多人来投奔,望吴大王三思。”
吴平浓眉微皱,心道:“这酸秀才揪住我这几句口号不放了,口号口号只是喊喊而已,哪能当真——”
却听曾渔又道:“义军在河口这边收获颇丰,除了金银财宝外还有大量布帛米粮,需要人手搬运,大王不如就让这些人质做挑夫搬运财物,这也正是‘贫苦人来相帮,之意。”
吴平一听这主意不错,点头道:“曾秀才言之有理,那就暂且不杀这些人质。”心想留下这些人质也不错,若遇官兵,就驱赶这些人质上前搅局。
吴平带着一伙贼众回正院育德殿去了,广嗣殿这边依旧留一队山贼看守,曾渔吩咐给这些人质一些水和食物,不然明日没力气挑担赶路。
那小头目见吴平对曾渔言听计从,不敢怠慢,便让手下去寻了两桶粥来,那些人质已是饿了一天一夜,每人一小碗,不消片刻就把两桶冷粥喝了个底朝天,都知道这条命暂时是保住了,心弦一松,在殿里歪靠着昏睡。
夜已深,曾渔和郑轼在广嗣殿前的院中踱步,这日是腊月十三,明月将圆,清辉冷冷,院中积雪早已被践踏成泥水,天气晴朗,泥地半于。
郑轼道:“九鲤,明日我不走了,就跟着你去上饶,有羽玄去报信,大可放心。”
曾渔低声道:“这怎么行,前途必有恶战,刀剑不长眼,你我兄弟可不能一齐冤死于此。”笑了笑,又道:“我有武艺在身,善能见机行事,这些山贼想拉我陪葬没那么容易。”说这话时,右手掌心就握着张广微送他的碧玉平安符。
郑轼默然,半晌道:“那你可千万要小心,最好是半途就找机会逃掉。”
曾渔道:“我晓得,我一个人脱身容易。”
这时彭老球回来了,他与另两个山贼从这里到江边来回二十多里,回到七星观已是气喘吁吁,彭老球自感劳苦功高,说道:“曾相公,那些人质都过江去了,那姑嫂二人也上船了——这路赶得急,可把我老彭累坏了。”
曾渔问明羽玄、张广微都平安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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