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小舅出事,齐然兄妹俩立马往家里赶。
还没到家,远远就看见老宅院里里外外围着不少乡亲,吵吵嚷嚷说什么的都有,乱糟糟一片也听不清楚。
齐然分开人群,小舅妈陈芬坐在地上哭天抹泪,衣服扯破了,露出肩膀上的胸罩带子,头发披散下来,“唉呀哦哟,还有没有王法哟,卫红只推了他一下,他各人往后摔在地上,就说是什么故意伤害……”
“芬,起来嘛,你哭也没得用,赶紧想办法把卫红弄回来呀!”外婆埋怨着,想拉她起来,陈芬就是不肯,坐在地上大哭大嚎,镇上的干部早就走了,不知道她是做给谁看。
鲁茜茜愣在当场,爸爸被抓,妈妈坐地上哭,小妮子眼泪哗的往下流。
齐然把妹妹推了一下:“把舅妈扶起来,这么多人看着,不好。0”
鲁茜茜冲上去抱着陈芬肩膀,跟外婆一块把她扯起来,带着哭腔问:“爸爸呢,爸爸被他们抓到哪儿去了?”
“派出所……”陈芬只说了三个字,又捶胸顿足的嚎啕起来。
齐然没有急着去安慰小舅妈,像陈芬这种人越安慰越闹得起劲,却没有实际效果。
一个戴眼睛,看上去像个农村教书匠的半老头子,气愤愤的说:“太过分了,补偿款从镇上过次手,就缩水了一半,鲁老幺肯定不服气嘛!”
“镇上干部来他家几次都没谈拢,这回肯定是设的圈套,”背着竹编背篼的老农,在地上磕了磕烟袋锅子。
也有人怀疑:“设圈套,不至于吧,东风村二组的张老三,也是不肯签协议,就被镇上直接抓走了。”
老农抽着旱烟,灰蓝的烟气直喷:“嗨,你不晓得呀,鲁老大在市里头当个啥子科长,他们肯定要找个理由再动手嘛!”
乡亲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齐然东一句西一句的听着,总算理出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国家修高速公路,沿线要占地拆迁,这几年重点工程的补偿还是比较合理的,齐然家的老宅面积比较大,还有承包地,加起来应该补六十多万。
但是所有的拆迁补偿不是直接和农民谈,而是由镇zu处理,这里头就有变数了,镇上借口什么配套费、什么建设统筹,总之云遮雾罩的扯一通,绝大多数搬迁户得到的补偿款数额就或多或少被缩水,大概在应得数目的一半到三分之二。
农民们当然不愿意,镇zu就采取种种手段逼他们就范:找搬迁户当公职人员的亲戚上门劝说,父亲不在补偿协议上签字,就扣当教师的儿子的工资,哥哥不肯搬迁,就不给弟媳妇办准生证,还有断水断电,上门“做工作”……
就算部分农户在市里面县里面有亲戚,镇上为了现实利益也顾不得了,只要不是真的手握大权或者在要害部门任职,他们都不认情面,该逼迁该上手段绝不含糊。
具体到鲁家,镇上早就清楚鲁卫东在市里安监局做个不咸不淡没实权的科长,这么多年提不上去,基本可以肯定在官场上混得差,但还是比对付别人多花了点心思,几次三番的到鲁家来“做工作”。
老宅是外公外婆的,事情则是鲁卫红两口子做主,他们掉进钱眼儿的人,哪肯吃这个亏?一直没有和镇上谈拢。
就在两个小时前,齐然和鲁茜茜到小河边玩的同时,镇上又有三个工作人员过来,其中叫马军的年轻人说话很冲,激得鲁卫红退了他一下,立马借势摔倒在地,当场就晕了,被两个工作人员扶着回去。
两分钟不到,镇派出所的公安冲进来,说马军被殴打导致脑震荡,把涉嫌故意伤害的鲁卫红带走了。
裸的钓鱼执法!
齐然瞬间明白了这一切,胸口有股子气腾的一下就起来了,小舅再对他不好,毕竟是亲人,何况还有外公外婆和表妹呢!
乡亲们还在安慰陈芬,刚才那戴眼镜的教书匠就帮着支招:“鲁老大不是在市里面当科长吗,赶紧给他打电话找人说情啊,就算你们两家之前有点什么,这时候总不会不管吧。小陈,你给你大伯子下个矮桩,他也是要面子的……”
陈芬犹犹豫豫的,她倒不是不好意思去求鲁卫东,而是合计这次让大伯子出面,对方会不会趁机来分补偿款。
“电话我已经打过了,”外公从里屋走出来,“卫东都晓得了,说马上找人给派出所打招呼,他和爱华也坐车往这边赶。陈芬,你先去派出所看下,莫让卫红吃亏。”
没想到陈芬是个窝里横,正经场面上其实不顶用,听公公让她去派出所,立马就声音低下来,意思是等鲁卫东到了在一起去。
齐然站出来:“舅妈你留下照顾外公外婆,我去看看。”
“对对对,你是那个未、未成年人,他们不得抓你,”陈芬像捞到了救命稻草。
外公外婆不放心的看着齐然。
“小舅妈说得对,我是未成年人,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齐然宽慰两位老人家,又叮嘱陈芬照顾老人,想想这位小舅妈有点不靠谱,又朝乡亲们鞠躬:“各位叔叔阿姨,请你们帮着看下我外公外婆,谢谢了!”
乡邻们都很有人情味:“哎,都是乡里乡亲的,说这些。”
还有人称赞:“这是鲁家二姑娘的孩子吧,真懂事!”
齐然从人群中出来,快步往派出所走,后面鲁茜茜追上来了:“然哥哥,我也是未成年人!”
齐然揉了揉鲁茜茜的蘑菇头。
好些不怕事的邻居跟在他们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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