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她
还答应过第二天去拿的。
想到这个林中的怪物,林雪茵觉得有了一个可以消磨时光的好去处,并很奇
怪自己居然会把他忘了。
林间小径被雨水浸软了,一脚踩下去,沾起许多泥巴。
林雪茵艰难地穿过林子,看见了被雨水冲刷得颜色清新了许多的红色小楼。
而小楼前面的草地中央的景象却把她吓了一跳。
在霏霏的细雨中,羊革一丝不挂站在小楼的前面,雨水打湿了他的乱发,头
发杂乱地贴在两鬓。他的黝黑的脊背上,雨水缓缓地沿着背沟淌下来,在白色的
臀部那儿中断了。
他背对着林雪茵,没有看见她。
这样偷窥一个男人陌生的身体,让林雪茵面红耳赤,她想转身走开,但羊革
的怪异行为吸引住了她。——或者,灵魂深处的对男性的一种yù_wàng,使她留下来。
羊革面向被雨丝罩住了的群山,张开又臂,他的湿淋淋的身子完全打开了,
似乎是在表达一种鸟类的yù_wàng,抑或是想拥抱这细雨的天空,乃至他面前的朦胧
的山影。他大张的双臂向
空中举起来,举头仰望,但他看见了什么?他在祈祷什么?迎纳什么?
男性的骨骼突兀的脊背被拉长了,有些瘦削,但整个身躯仿佛一柄出土的古
代宝剑,直指苍穹。在这个雨季的茫然中,天空渺远,似乎世界一片混沌,羊革
仿佛那个开天壁地的人类始祖,浑然无我,交融于这苍茫大地与天空之间。
林雪茵有些感动了,雨伞遮不住斜风细雨,水珠濡湿了她的眉眼。于是,那
已孑然昂立的男人也就模糊起来,远离了真实,在一片灰色的背景中放大、放大、
放大!
这时候,雨中的羊革更加手舞足蹈起来,他的披满雨水的身躯扭曲着,颤栗
着,似乎是在与一个对手角斗,而这个对手那么强大,几乎要打败了他。
林雪茵看得惊心动魄,犹如在观看雅各与天使的摔跤。
男人的身子紧张着,如同一根绷紧了的琴弦。林雪茵真想去抚动这根弦,听
一听这生命的绝响。
这是灵魂的舞蹈,是战士的舞蹈,是美与原始质朴的淳真的唱和。
雨渐渐大起来,雨点击在男人的皮肤上,“哗”地散开来。他的整个身躯便
被包围在这样一种白色的水雾中了。
林雪茵的心突地跳动了一下,她看见了那个阳光与河流的儿子,她的梦幻中
的王子!
第二十章
羊革看见林雪茵时,脸上现出一种茫然的表情,似乎她是无生命的、无性别
的一棵树,一株草。而同样,当林雪茵看见羊革向她走来时,她奇怪自己一点也
不感到难堪。面对一个luǒ_tǐ的男人,她显得十分大方自然。
“你一直在这里?”
林雪茵扬扬眉毛,算是回答。
“你淋湿了。”羊革用手抹着脸上的雨水,说“过来坐吗?”
“好吧。”林雪茵说。“你不怕冷?”
“不怕。”羊革在前面走。
林雪茵近距离地再一次审视着男人的背部曲线,以及在走动时,肌肉有力地
扭动的臀部。这时,她觉着自己有些被触动了。
走进屋里,两个人几乎同时意识到了对方的性别。
羊革用浴巾把身体遮起来,林雪茵在画室里扫了一眼,问:
“我的肖像画呢?”
“噢,在这儿。”羊革从卧室里把画好的肖像拿给林雪茵看。
林雪茵接过画来看了一眼,笑起来:
“这不像我!”
“是。”羊革说,“我也这么认为,因为你本人比画要美得多。很可惜,我
不能完善地表现你的美,不过,如果……”
林雪茵从画上移开视线,看着羊革。他的对于她的美的赞叹是那么自然,一
点也不掺杂奉承的味道。
“如果什么呢?”
“如果我能够有画你的人体的机会,我想会更好些。”
林雪茵知道他所说的“人体”是什么意思,那将意味着她一丝不挂地坐在他
面前,听任他以画家的眼光(确切地说,是男画家的眼光)来品评她。
从艺术的角度来看,一个画家完全应该得到这种机会,但是林雪茵觉得自己
做不到这种奉献。
她做不到,不是因为她鄙斥绘画艺术,也不是因为她对人体——尤其是她自
己的人体—作为绘画表现怀有成见,而是因为她知道自己不会坦然地面对一个男
人对她的胴体的审视。
羊革看见林雪茵没有作出积极的反应,不免有些失望。
“你不擦干头发?”林雪茵把画收起来,搁在桌子上,对羊革说:“你会生
病的。”
“我习惯了,我喜欢雨水,因为它来自无着无落的空中,很纯粹。”
“所以你就……淋雨?”林雪茵看了一眼羊革半裸的身躯。真是奇怪,当她
面对他的luǒ_tǐ时,心情很平静,而现在,他的遮掩反而增加了一种神秘的魅力,
令林雪茵怦然心动起来。
“不仅是因为这个。”羊革示意林雪茵坐下来,而他自己则一屁股坐到了摆
满颜料瓶的桌子上。“我更喜欢人体的纯粹!”
这是他第二次用“纯粹”这个字眼,林雪茵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羊革接着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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