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亲自来迎亲?当年他亲自去长安迎娶我堂姊,这次连我人到了这里,他都不来,所以我想,大王恐怕根本不想要这门亲事。」
见她一语中的,说到了重点,翁归靡不知该如何解释。
在刚决定续娶大汉公主时,堂兄并不反对,可后来由于来自匈奴的左夫人从中挑唆,使得堂兄渐渐对大汉公主未娶先厌,最后连婚礼都不愿亲自参加。
在见到解忧前,他也信了左夫人的话,认定新来的公主一定也像细君一样,是个身体单薄、娇弱内向,且惧怕异族男子的女人。
若堂兄真的冷落了她,倒也不见得是件坏事,反正他力主堂兄迎娶汉公主的理由,与大汉天子嫁公主的目的是一样的,只是想藉此婚约维系两国间的联盟。
至于婚姻的本质,或者新人是否幸福美满,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可现在,当他见过解忧公主,发现她是个与细君完全不同的女人后,他的想法变了,深悔没有说服堂兄前来。
此刻,翁归靡由衷地希望堂兄能改变想法,好好地对待公主,让她永远保持这样快乐的笑容。
「公主言重了,吾王如果不想要这门亲事,就不会向大汉天子提亲,也不会精心选出宝马作为聘礼。」他急中生智,替堂兄开脱。「如果不是因为最近与邻国的关系出了点问题,吾王定会亲自前来迎接公主。」
「这是真的吗?」
「是的。」但愿天神宽恕他不得不说的假话。翁归靡在心里默默忏悔祈祷。
解忧注视着他,被他真诚的黑眸说服了。「大王是为了国事,我自然能够理解并接受。希望汉乌联盟在我们共同的努力下,能更加的巩固和强大。」
「公主胸怀坦荡,臣下实感佩服,而那正是我们如今在做的事情;为此,还望公主珍重身体。」面对如此通情达理的公主,再想到堂兄暧昧不明的态度,翁归靡深感不安,便转了个话题。「今夜的迎亲典礼,将按我邦风俗举行,会通宵达旦。公主长途跋涉劳累,还是先进毡房休息吧。」
「好。」解忧爽快地答应,并看着附近的白色毡房,请求道:「大禄可以带我认识一下毡房吗?从来没住过这样的房屋,我怕会闹笑话。」
「能为公主解疑,是臣下的荣幸。」翁归靡谦虚地说着,陪她走向最大,也最华丽的毡房;与它比邻的,是两座稍小的房。
翁归靡边走边告诉她,乌孙人家每户最少有三座毡房,功能相当于汉人的起居室、厨房和储藏室,而毡房四周很深的沟,是为下雨时排水而挖凿的。
解忧喜欢他的讲解,惊讶地问:「这里有很多雨水吗?」
「是的,高山草原的气候多变,尤其夏秋之际,雨水较多。」
这时,两个乌孙士兵来找翁归靡,解忧没有停步,带着冯嫽和芷芙走向毡房。
「公主。」
她刚要进门,身后却传来轻唤,解忧讶异地转过身。「什么事?」
翁归靡阳刚的嘴角浮现淡淡的笑意,轻声说:「羊羔和白兔,虽然都是头小身大尾巴短,但羊羔耳朵低垂、眼眸乌黑;兔子耳朵直立、眼呈赤色。了解这点,公主就不会把小羊羔误认为白兔了。」
喔,原来他听到她们追逐羊群前的对话了!
想到自己「羊兔不分」,解忧的双颊发烫;幸好翁归靡话一说完,就转过身去跟那两个士兵说话,并没有盯着她羞红的脸庞看。
望着他高大的背影,解忧暗自感谢他没有嘲笑她的无知。
「公主,原来那真的是小羊耶。」身边的冯嫽低声说。
「是啊,闹笑话了。」解忧红着脸随她走进毡房,才进门便发出一声惊叹。「喔,我们要学的东西可不少呢!瞧这里,真令人不敢相信!」
掀门帘引路的两个侍女也同样吃惊,第一次来西域的她们,从没想到这外表普通的毡房,内部竟然如此豪华舒服,却又不失古朴与粗犷。
毡房门不高,里面却高大宽敞得足以同时坐下百人。
房间呈圆形,直径约十丈,高达四丈余的穹庐,由无数根长短不一的直杆相互勾搭而成;接头处用牛筋绳绑紧,然后在外面铺扎毡墙。
地上铺设了色彩华美的巨型地毡,正前方有高出地面的床榻,四面围着重迭的丝绸帐幕;榻上也铺设了厚厚的毛毡,放置了各类卧具;床两侧有彩漆箱柜,进门右侧是储放食物和炊具的木架,左侧是放置马具、兵器和其它用品的地方。
她的陪嫁物品,也有不少被运进来陈设在四周,显示着这里将是她目前的「寝宫」。
解忧边走边看,不时抚摸墙壁上、地上和床上的精美毛毡,再仰头看看留有天窗的屋顶,对这种独特的建筑大感神奇,不由发出赞叹。「哇,乌孙人的住房真的很特别,我好喜欢!」
「那样很好,因为我们逐水草而居,住的都是这种易拆迁搬动的房屋。」回答她的不是侍女,而是翁归靡。
对他的出现,解忧并不感到吃惊。
她轻拍「墙壁」,对站在门口的翁归靡说道:「这毡房,真的很美,当初细君的《黄鹄歌》传回去时,我并不懂『穹庐为室毡为墙』的涵义,此刻才知她的描述很准确。只不过这样的房屋,冬天能抗寒吗?」
「冬天我们会迁往较暖和的地方,并在毡房内加添火炉。」翁归靡解释。「与公主的故乡比,草原的冬天更寒冷,但适应后公主会发现,它并没有那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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