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觉头疼,恰巧见前忙有府里下人走过,招呼了他过来:“带我去前堂。”
堂屋酒席已经散得七七八八,剩下几个关系好的同僚在与傅钟毓谈话。
见傅容进来,纷纷大为唏嘘,一一打过招呼相继落座。碍于外人在场傅容不好发作,便耐着性子陪一帮文人东拉西扯,一会儿春花秋月,一会儿诗词歌赋,听得他一连喝了好几壶武夷岩茶,犹不解渴。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几人才意犹未尽依依不舍地话别,并已经商议好下次聚会的时间。
“还舍得回来?”待人走后,傅钟毓端起金托盖白玉碗,撇了撇茶叶,饮下一口茶水淡声道,与刚才高谈阔论的模样判若两人。
傅容直言,毫不拐弯抹角:“爹娘想必都见过我的小夫人了?”
他十来年的生活都是豪爽恣意的,说话直来直往,这一声“小夫人”也是脱口而出,没什么意思。然而听在旁人耳中,却不免带了几分暧昧。
父子谈话,沈景仪不好多少,只点了点头。
傅钟毓看了他一眼,“见过了,是个懂事识大体的,如何?”
许是方才已经气过,这会儿傅容已经没了脾气,只余下好笑,“如何?您难道不觉得荒唐吗,我足足大了她十岁有余。按年龄,她得喊我一声叔叔!”
“胡言乱语!”俩人脾气如出一辙,傅钟毓重重地将茶托砸在八仙桌上。“她既然已经嫁给你,就是你的妻子,休要让我再听到这种混话!”
傅容怒极反笑,浓密眉峰上扬,登时一张严厉变容变得洒脱狂放,周身散发出一股军人痞气。“我的副将今年三十五,闺女也跟她差不多大,爹是想让我带妻子呢,还是带女儿?”
傅钟毓哆哆嗦嗦地指着他“你”了好几声,硬是给气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就连沈景仪都觉得傅容这话太过了,埋怨地瞪了他一眼,以口型说了两个字:“出去。”
就知道两人碰面准没好事,跟两个火药桶子似的,一点就着。
傅容看了顺不过气的傅钟毓一眼,放下茶盏走出正堂,步伐沉稳。
他转入廊庑,视线从上方的吊兰移开,猛地顿住脚步。
薛纷纷立在他两丈开外,丝毫没有作为偷听人的自觉,大大方方地立在原处,一双杏眼弯成月牙儿,泛出盈盈笑意。薄红色袄儿下是白罗绣彩色花鸟纹裙襕马面裙,衬的小脸更加莹润似玉,粉雕玉琢。
她丝毫不畏惧地对上傅容眼睛:“叔叔。”
傅容明显浑身一僵。
许久等不到他回应,薛纷纷自顾自思忖少顷,“还是说,你觉得我叫你爹爹更合适?”
☆、借花献佛
她双手背在身后,精致小巧的脸庞显得很为难,“可是我只有一个爹爹,他待我极好,如今虽然相距千里远,但却是我心里唯一的爹爹。你要跟他抢这个位置吗?”
到底是经历过千锤百炼的人,傅容很快从惊讶中回神,“方才的话你都听见了?”
莺时不知被她支会到哪去了,廊庑下仅她一人。身旁是个与她等高的青花把莲纹瓶花,高枝大叶,赏心悦目。
薛纷纷点点头,“你从后面进来的时候,我就站在这了。”
傅容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在,是极罕见的光景,“我有事耽搁了。”
偏偏薛纷纷不肯放过,她敏锐地捕捉到了傅容那点变化,咦了一声:“你该不是迷路了吧?”
她猜想傅容此次回来是为了父亲寿辰,一定会到前堂去,他那般震怒,倒让薛纷纷期待起他跟傅钟毓的交锋来,遂待他一走便来此等候了。没想到一炷香过去除了来往宾客,根本没看见傅容人影。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才见一小厮领着他来,看模样是司空见惯。
如果堂堂大将军连自家府邸的路都找不着,说出去是不是让人难以置信?
傅容终于正经觑她一眼,才到自己胸口的位子,与她说话都要低着头才能对视。“你是如何得知?”
薛纷纷不正面回答,翘着鼻子颇有几分神秘得意,“我掐指一算就知道了。”
惹得傅容心情愉悦,笑问道:“那你怎么没算到要嫁的人是我?”
薛纷纷明知故问,“是你怎么了?”
“我娶过妻,并且年纪大你许多。”提起这个话题,便有几分复杂况味。
“能当我爹的年纪吗?”薛纷纷故意拿话噎他,旋即轻松一笑,“你放心,我爹今年五十有六,你想当我爹年纪还差了点。并且就算我算到了又能怎样?更何况不嫁就是抗旨,我很惜命的,没有那份勇气。”
她一番话将傅容唬得一愣,少顷自嘲道:“你说得对。”
正巧这时莺时已经回来,两手空空,一看便没完成交代的事。薛纷纷眉头微蹙,顿时没了跟傅容话家常的心思,临走时象征性地安慰道:“所以你别怕,在我长到你这个年纪之前,是不会对你动手的。”
这话怎么听都不太对劲,傅容目光落在她迎向莺时的身影上,无可奈何地低笑出声。
“东西呢?”薛纷纷尚未走到跟前,就不满地发问。
莺时一脸苦相,心里也忐忑不安,“那人说没找见,檀度庵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也没看见那两幅画,八成是被人拿走了。”
“被谁拿走了?”薛纷纷脚步一转就往外走,“人呢,我去问问他。”
莺时连忙阻止:“人早都走了,小姐小姐您别出去,外面还有方才宴客没走远的客人,若是给人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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