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快过!我真是不明白,姐姐,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反正,我是早八百年前就盼着这一天了。真好!辛辛苦苦忙一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一份汗水、一分收获。每一粒粮食都是自己的,再苦再累都值了!”
“喳喳”
狠咬了一口咸菜条子,她攒足了力气接着控诉:“要是还跟姐姐要的那样儿,一文钱掰成两半花,一家子勒紧裤腰带从牙缝里辛苦攒下来的,全都交上去,却连个好儿都赚不到,这不是傻是什么!人家不说,其实人家心里是把你当傻子对待的。人家大鱼大肉吃的欢的时候,可没想着给你留条鱼尾巴,甚至连送个汤底子给你抹馒头吃都没有吧?这么多年来,给过你什么?一双筷子两个碗,姐姐你三天两头挂在嘴上,这会儿怎么都忘了?”
她理直气壮、铁面铮铮,那架势,仿佛她才是当家主母,而屋里的陶氏反倒成了冥顽不化的丫头。
萧墙内外之第82回
老三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他现在已被证实是清白的了,陶氏的偃旗息鼓也从侧面表达出了原谅。
他是个惧内的,但不表示他没有想法。桂月的话听上去很大逆不道,却是戳中了他的心思。
算起来,在这个家里,他跟桂月是差不多的境地,都是陶氏手下需要整改的“不成器的东西”。
而他,实际上比桂月还要低一等。桂月敢这么敞开了撒泼,他却是不敢。
而且,这阵子妻子的心情极为恶劣,他有点担心桂月的话会激怒妻子,万一真给气出个好歹来,他可没那个精力操持这个家。
出于维稳和谐的考虑,他选择了“身在曹营心在汉”,对桂月的言辞表示出严厉的批判:“吃饭也堵不住你那嘴!这个家,几时轮到你做主了?”
说话间,朝着桂月不停地眨眼。
对于他们两个这种没上没下宛若小儿游戏般的互动,孩子们都已经司空见惯了。
知道都是在做戏,那看热闹的兴致就减了多半,纷纷端正了态度继续用饭。
桂月像是吃了鸡饲料,异常地硬实。面对丈夫的色厉内荏,不但不退缩,反倒甩出一幅雄鸡啼晓般的高傲。
“当主母有什么好?又要孝敬老的,又要教养小的,还要放着汉子出去吃喝嫖赌。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比猪少,干得比驴多。做得好,说是本分;稍有差池,就是一毒妇、恶妇,给人高高低贴到申明亭去,供万人瞻仰、唾骂。出力不讨好,图个什么!那一百两银子来求我做,我都不稀罕,哼!”
老三“噗嗤”乐了:“你做梦吧,把你零碎卖了,都卖不出一百两来。”
桂月舌灿莲花、步步跟上:“几时我值一百两了,这个家就不是这个样儿了。到那时,爷和姐姐可能瞧都瞧不上这一百两呢。”
“你知道一百两是个什么状况?”老三不屑地白她一眼,“房子得好几进,奴婢得好几个,种地收割掏粪浇尿这些活儿自己都不用动手。”
“爷就是真正的爷,姐姐就是真正的太太。”
“那是!”
“从前,这种事儿想都不敢想。现在呢,好歹还能做做梦。”桂月感慨道。
老三冷哼道:“这么弄也好!说老实话,我早想这么着了。那就是个无底洞,就把你满家子都填进去,也填不满那个坑。”
桂月受到鼓励,狐狸眼锃亮:“爷也是这么想的?回头想想,这些年来,咱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他们给过咱什么?没有!连一把米、一瓢面都没给过。倒是吃咱们的、要咱们的,要得心安理得的,把咱们当傻子呢。”
老三的愤恨于是就给撩起来了:“早从送我去充军役的那天起,就没当我是个活物。我不说就是了,不代表我什么都不懂。”
“爷你就是他们的眼中钉。”桂月跟他达成了一致,越发地精神饱满、斗志昂扬了,“你当初是怎么惹到了他们,要这么对你?”
老三的眼睛瞪得溜圆:“我哪知道!”
“要不说爷你就是个傻子,一门心思只管对他们好,可惜,人家从来就没把你当成自家人。”
“管他呢!反正现在是解脱了。明天一早我就去割麦子去,也不知道今天能收多少。”
桂月喜笑颜开道:“肯定是只多不少!”
说到这里,桂月压低了声音,朝正屋瞟了一眼,自言自语道:“差不多了吧?饭都要凉了。”
说完,就要起身去屋里送饭。
释然放下筷子,从腰间抽出小手绢擦擦嘴,拦住了桂月:“我来。”
桂月巴不得这一声。
陶氏的倔强她早就领教过无数次了。如果那是一堵墙,这会儿她的鼻子早就撞平了。
“一定要成功。”桂月伸出两根手指,“都两顿没吃的。在这么着,又要花钱看病了。”
她的担心纯属多余。实际上,释然只用了一句话,就让陶氏从恹恹欲昏的状态中,一下子精神起来。
萧墙内外之第83回
释然只用了一句话,就让陶氏从恹恹欲昏的状态中,一下子精神起来。
她说:“娘,孙浣裳会不会给爹穿小鞋?”
陶氏的呻吟立马就消失了。
她声音有些发紧:“你听说了什么?”
“新官上任三把火,新旧更替,肯定要活动活动。俗话说,浑水好摸鱼,但凡姓孙的有这个坏心,想更换个轿夫简直易如反掌。”
陶氏睁开了眼,盯着纸扎的棚顶一瞬不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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