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死循环,是个解不开的戈蒂恩结。
何葭收到沈远征的邮件的那天,还以为这是个什么垃圾邮件,差点做个记号连同别的垃圾邮件一起删除。也许是心有灵犀,手上一抖之间,邮箱地址的汉语拼音发音使得她缓了一缓,看清楚了,再把选定的记号消除,点开来。
点开来之后,她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们一向不联络,甚至不打听彼此的消息,怎么他会突然给她写信,还要跟他见面?难道这一餐饭就这么重要,关系到他公司的生死存亡?
他这么来见她,陆小雅知道吗?她会有什么反应?。 最好的网
晚餐(中)
考察团要来吃饭的那天下午,弗莱德在家准备材料,何葭开车到旅馆去接他们,连沈远征总共三个人。
两个中年发福的官员,西装革履,一看就是祖国大陆出来的“有身份”的人;沈远征一身便装,但也没有随便到穿运动服的程度,在他们中间显得卓尔不群。
还是一样的温文尔雅,只是脸上略显沧桑——大约是让“事业”兼给孩子喂n换n布累得。
何葭给弗莱德做介绍:“这是上海某区王区长,这是上海工商局李局长,这是我表哥沈远征,我跟你说起过的。”
区长局长伸出手来跟主人握手,说些客套话,沈远征在旁边做翻译,一口英式口语的英语让何葭很不习惯。
出国多年,她已经完全适应了美式口音,英式口音让她觉得像某种方言。
夏天天黑得晚,吃饭的时候室内很亮。
他们拿出最好的一套瓷器,准备了浓汤,烤r,鱼,沙拉,甜点和面包,配上红酒,烛台,银茶壶。他们先聊天,何葭知道他们想跟弗莱德多谈,自己去厨房做饭,由沈远征充做它们之间的翻译。
这个时刻,她宁愿躲在一边独处。
入席的时候,作为主人,何葭和弗莱德分坐长桌两头,客人按照年龄大小分开,年龄越大,坐得离女主人越近。
桌上铺着雪白的桌布,棉质的硬餐垫,餐巾,中间一条长长的带子从何葭这头连到弗莱德那头,所有的菜几乎都摆在这条带子上,何葭告诉客人这个东西叫runner,中文中找不出相应的词。
何葭穿了稍微正式点的真丝连衣裙。盘子自她开始,轮流从一个人手里传到另一个人手里,大家各自从中取食物到自己的盘子里,不喜欢这道菜的人说声谢谢,把盘子递下去即可。
他们静静地吃饭,小声地聊天,说的话题从西餐的种种规矩,到酒的味道,再到西方的政治经济制度以及民俗。
饭后何葭摆上红茶,大家放松,随意或坐或站。
有人问他们这房子的历史,墙上各类老照片的来历,以及何葭和弗莱德举行世俗仪式婚礼的情形。
弗莱德和何葭的结婚照片被放大摆在起居室和餐厅的角角落落。
照片里,何葭有时神情严肃紧张,有时笑得明媚灿烂。她转身,把花球抛向身后,姿势俏皮而妩媚。
何葭一转头间,看见沈远征站在这些照片前面,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却看不到他的表情。
一会儿他转身走开,去找弗莱德说话。
王区长问何葭:“在这里住得习惯吗?”
何葭回过神来,回应说:“马马虎虎。这里有唐人街,买中国食物很方便。”
他又问她如何过来,学什么专业,现在有没有工作等等,何葭一一作答。他给她名片,她毕恭毕敬地双手接下。 txt上传分享
晚餐(下)
稍后客人们告辞,合葭开车送他们回宾馆,弗莱德留下来打扫。分别时弗莱德拥抱何葭,在她脸颊上亲一下。
沈远征看在眼里。
到了宾馆,区长局长先下,沈远征跟他们j待两句,说有些话要跟表妹说。那两个人笑着告别:“你们表兄妹肯定有很多话要讲,我们就不打扰了。”
沈远征复又上车,坐在前边。何葭找间咖啡店,把车停好,他们进去坐下。
叫了两杯茶,他问:“好吗?”
何葭沉吟着说:“好。你呢?嫂子和侄子好吗?”
沈远征看着她,静静地说:“我们离婚了。”
何葭的心如同快速下降的电梯。
呵,他离婚了,所以没有人可以阻止他飞来加拿大。但是沧海桑田变,她已经结婚,
“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微笑:“舅舅回国后不久。她知道你结婚了,所以要求我签字离婚。”
“你为什么不挽留她?你们毕竟有个儿子。”何葭抬眼问。
沈远征苦笑:“我怎么没挽留?但是她去意坚决。她早有离婚的念头,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是,她愿意解放自己,却不肯放过他,立意找个机会让他伤心难过。而他到底熬不过,千山万水地跑来看她。但是他看到他们夫妻和谐恩爱,不知是喜是悲。
“忘了吧,忘掉掉过去。”何葭长叹一声说,“人生苦短,要及时行乐。”
他问:“你快乐吗?”
“是,我快乐。”她回答。“快乐不会从天上掉下来,要自己去找。”
他如今重获自由,只不过想来看看她。他知道她嫁了一个比自己大十多岁的异族男子。他想,如果她不幸福,他就要带她走。可是她因着新的爱情,浑身上下,泛着美丽的光芒,他的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不知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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