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地方官员的支持,冯孝慈探听起敌情来果然事半功倍。只用了五天,流寇们的最新动向就纷纷送到了他的案头。
据哨探送回来的密报显示,围攻黎阳的计划失败后,高开道、窦建德、孙宣雅等贼已经分散。其中高开道和孙宣雅两人带领所部精锐,汇同林山虎、时德睿等一众匪首,徐徐退向了巨鹿泽。而窦建德因为与张金称有过节,所以不肯到昔日仇家门前暂避,带领本部喽啰和绝大部分携裹而来的流民翻过博望山,沿顿丘、沙麓山一线退向豆子岗。途中被贵乡县丞魏德深和武阳郡主簿魏征二人带领郡兵所阻,双方打了一整天,难分胜负。入夜后,流民们见窦建德获胜无望,扶老携幼弃营而走。窦建德不忍追杀,自己带着嫡系喽啰趁乱南下,渡过黄河奔东平郡的梁山去了。注1
这姓窦的举止好生古怪有了先前指挥群匪赶在官军到来前果断撤退的印象,冯孝慈对窦建德的印象颇深。按照此贼在汲郡的表现,他不该如此愚蠢才对怎么好端端的黄河北岸的荒野不走,偏偏到顿丘去触元宝藏的霉头
老将军莫非忘了张大人当日所说的话鹰扬郎将赵亦达走上前,殷勤地回应,近二十万流民,如果全带到豆子岗去,光吃也得把窦建德给吃穷了。稀里糊涂跟魏德深打一架,让流民们自己走掉。他窦建德既没落下什么恶名,又摆脱了一个大负担,何乐而不为呢
这阴险的家伙冯孝慈眉头一皱,满脸忧虑。只可怜那些上了贼船的百姓,家也没了,救命的粮食也没了。走散之后,不知道几个能活得下来
这个季节山上还有野菜,手脚勤快点儿,倒不至于活活饿死前来送密报的郡兵校尉周文耸了耸肩膀,对冯孝慈的忧虑颇有些不以为然。眼下他们各自故乡的官吏、士绅差不多也被窦建德给杀光了。那些流民回去,刚好占了无主良田,只要挺过下一个冬天,今后的日子恐怕过得比先前还滋润。
要是挺不过去怎么办还不是有人一声招呼,又跟着去铤而走险冯孝慈回头横了说话者一眼,对此人的态度非常不满意。不过是个小小的郡兵校尉,却装得像簪缨世家一般。心中对同乡没有半分悲悯,仿佛对方皆为蝼蚁,死活都与他没半点关系
周姓校尉被老将军的目光瞪得一哆嗦,却硬着头皮向前走了两步,双手捧起一叠密报,那些为祸乡里的贼头,眼下齐聚于巨鹿泽。如果老将军能迅速将他们一网打尽的话,百姓们没人煽动,自然容易安顿下来已经降价了,弟兄们该订阅了吧
这句话说得倒也在理,碍着汲郡太守张文其的颜面,冯孝慈不想当众给周校尉难堪。伸手接过密报,草草翻了翻,淡然问道:这些消息核实过么你确定其余匪首都去了巨鹿泽
将军尽管放心周校尉狠狠地点头,说话的语调都跟着变了味道,卑职亲自缀着流寇的脚印走,一直寻访到武安郡的肥乡。确定了群匪的目标是巨鹿泽后,才星夜赶了回来
武安郡的肥乡县距离黎阳足足有两百余里,五天时间跑一个来回,纵使有骑着快马,马上的人也得累个半死。冯孝慈怀疑说话的校尉吹牛,抬起头来重新打量对方。这才发现此人虽然衣衫穿得甚为齐整,面孔上却发出一种疲惫到极点才有的青黑色,上下嘴唇上也裂开了许多口子,说着话,便有血珠顺着裂口崩散开来。
你和流寇有仇冯孝慈立刻想到了郡守张文其与自己初次见面时所说的话,看着周姓校尉的眼睛追问。
一缕寒光迅速从周校尉眼中闪起,炽烈如夜空中的闪电。禀将军,我馆陶周家满门,只活了我一个。此生如不能给父母兄妹报仇,周某死不瞑目
是张金称干的么你是如何逃出来的冯孝慈不喜欢此人身上那呼之欲出的仇恨,皱了皱眉头,继续盘问。
禀将军,是程名振那贼放了卑职尽管不喜欢被冯孝慈像审贼一样刨根究底,校尉周文还是保持着最基本的礼貌,躬了躬身,朗声回应。他曾经对着天地立誓,如果能报仇,不惜付出任何代价。被人怀疑、盘问,这点委屈算得了什么昔日勾践曾经卧薪尝胆,终雪尝粪吮疮之耻。如今馆陶周家的血海深仇都着落在他一个人的身上,再多十倍的屈辱他也能承受。已经降价了,弟兄们该订阅了吧
放了你冯孝慈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周文,试图从对方的身体上找出一些值得怀疑的蛛丝马迹。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听说关于惯匪程名振的惊人之举了。自从北渡黄河之后,他就愕然发现,惯匪程名振的作为与其他流寇头目几乎格格不入。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此贼似乎在追求着一种传统的正义,虽然他追求正义的手段非常血腥。
被冯孝慈盯得极不自在,校尉周文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开始绷紧。具体细节,卑职已经向张郡守禀告过。那程贼造反之前,曾经做过馆陶县的兵曹。陷入贼人之手后,因为贪生怕死,所以才投降了张金称,并主动潜回馆陶县来替贼人做内应。拙荆恰好是此贼的表妹,程贼素来垂涎其姿色,不忍令其伤心。所以城破后才故作大度,独独放了卑职一马
嗯此贼行事倒也干脆也不知道冯孝慈到底对周文的话听进去多少,反正得出来的结论与周文期待的方向出入甚大。你对他了解得多么我说的是他过去的习惯、喜好,以及领兵时间长短、战绩你若想报仇,必须先做到知己知彼
老将军教训的极是周文再度躬身抱拳,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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