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李曼淳仔细端详著他的模样。
或许是规律的运动,8年的时光没有在他的外表上留下多少痕迹。表情依旧是单纯而专注的,平整端正的脸没有一丝皱纹或瑕疵,皮肤是均匀的小麦色,穿著短裤和卡通人物t的他看起来像是被夏天传送过来,整个人笼罩著和周遭不同的金黄色阳光。
如果用嘲讽一点的语气,他就会说:这就是吴品柔和他勇往直前的人生,即使知道绕著操场跑不过就是一次又一次的重蹈覆辙,他还是一直在跑。
那麽用同样的角度看自己的话,他则会说:这就是李曼淳和他聪明的人生态度,因为不知道绕著圈跑有什麽意义,所以他一直站在同一个地方没有前进。
他勾起嘴角给了自己一个冷笑,拿下围在脖子上的鹅黄色围巾放进背包中,掏出外套口袋里的口罩戴上,然後继续走路回家。只是这次他的脚步有点急促。
回家之後他匆匆洗了澡倒头就睡,两个小时之後又赶著比老板早进lab,开始和data拔河的一天。对於这个有点超现实的相遇,他没多想什麽。
只是隔天当他被窗外喧嚣的鸟鸣唤醒时,他又想起那座操场,於是就再也无法睡去。起床盥洗後背了一堆文献拎著豆浆蛋饼准备进lab,经过那条路时他又停下来了,像是被某种超乎吴品柔的形体的东西吸住,无法克制的静止下来看著他跑步的姿态。
到了lab的时候豆浆都冷掉了。
然後是隔天,和後天...从没发现套房窗外有树和鸟的他开始被清晨的鸟叫声吵醒。
他在心中暗自笑著自己的无聊。
曾几何时,站在远方窥视的人变成自己了呢?
他没有多想为什麽吴品柔会出现在这里,或许那也可能不是他,可是这都不重要。只要吴品柔没有发现这件事,那麽这就只是属於自己的,无聊的小秘密。
☆、13
午夜一点半,手机铃声不识相地将一向浅眠的他吵醒。妈的,最好真的是有什麽急事,他一面想著早知道就先关机一面不情愿的接起电话。
然後,然後本来计画要睡到自然醒的他就再没碰到枕头了。
匆匆忙忙叫了计程车赶到派出所签了名付了保释金,随意将收据塞进风衣口袋,他在警员带著同情与好奇的眼光下走到瘫睡在长椅上,手铐才刚被解开的吴品柔面前,没好气地将他摇醒。
一靠近他,强烈的酒味就冲进鼻腔,李曼淳忍不住皱起眉头。
喝酒闹事。
这四个字在他脑海里重复组合著,无法被消化吸收。
26岁,女性,正当职业,中等社经地位,社交功能正常,乐观开朗...酗酒
怎麽说,就算是不认识的人也很难想像眼前这个看起来正常不过的女人会做出这等荒唐的事吧?
再不要说,好久没有相遇的两个人,竟然是在这种荒谬的处境下...
睡眼惺忪的吴品柔显然还没从酒意与睡意中回复,只是呆呆地跟著满腹沉重的他步出警局。
深夜的街道冷冷清清,溪边吹来一阵风,他见只穿著单薄套装的吴品柔一阵发抖,将自己的脱下风衣外套披到他身上。
「喂,你干嘛啊?!滚远一点不然告你xìng_sāo_rǎo喔!」
岂料这家伙完全不配合,还闹了起来,接下来整整十分钟他们就在僵持中耗去。就算好言相劝,软硬兼施,吴品柔也只是不悦而凶猛的瞪著他看,回些莫名其妙的话。
「...你家在哪里?」他觉得自己的忍耐度已经被探到底线了。
「在台北啊。」说著吴品柔竟然在人行道的红砖地坐了下来,还大声唱起海绵宝宝之类的卡通主题曲,幼稚而走音的可笑小调回盪在街上。
这里离警察局可是不到50公尺啊...李曼淳想起刚刚进警局的时候,难怪那个警员会对自己投以同情的目光。早知道就别管陈可宁的电话,让这家伙在警察局睡个饱好了,睡著了起码不会闹,本来就睡眠不足的他感到太阳穴传来一阵不祥的跳动。
总之先叫车回家吧。他拿出手机想拨打车行的专线,却被吴品柔一个箭步冲上来抢走。
「你到底要干嘛啊」吴品柔对著他怒吼,看起来十分激动
...即使认不得他是谁,下意识地还是这麽防备吗?
他在心里苦笑,为了此刻进退两难的困境,也为了自己在他心中早已动摇的地位。
眼前的人真的是自己记忆中的那女孩吗?
生拉硬跩没用,温言软语也不听,面对此刻张牙舞爪发著酒疯的吴品柔,有再多的气也全消了,只有一阵无力感袭来。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他无奈的问道。
「那你呢」吴品柔毫不畏惧地与他对峙,迎上他的那双眼中有著挑衅,疯狂与瞬间的清明。
「啊...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李曼淳嘛。」还来不及回答,吴品柔已经凑过来盯著他,大声的公布答案,开心又得意地笑著「你来的正好,我刚好有东西要给你!我刚刚跑去拿的喔!」
他还来不及反应,只见吴品柔从套装内袋中掏出一块金牌,在昏黄的路灯下闪耀的微弱的光芒。
一块金牌。
喝醉酒的吴品柔闯进道馆被送进警局,就为了一块对任何人而言都不算珍贵的金牌。
他只是愣愣的看著吴品柔的脸和他伸出的手,无法动弹。
「拿去啊。你不是很想要吗?」见他没有反应,吴品柔不耐地晃了晃那块金牌,表情瞬间出现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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